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是新的一年了。元日当天宫中要设宴,李旦早早进了宫,却要到夜里才能返回。他早已经叮嘱了红泥,给幼安早些准备晚膳,不要让她熬得太晚。
幼安早早地熄了灯,却怎么都睡不着。她自己披了外衣起身,沿着府邸里的小径朝膳房走过去。
元日毕竟是一年中很重要的节日,李旦的府邸里也挂了灯,只是没有挂进幼安养病的小院子来,大概是怕灯火闹着她,反倒让她不得休息。小院之外,灯光把亭台楼阁都勾勒出一层模糊的光影。
李旦对下人并不严苛,只要差事做得好,其他规矩上都宽纵得很。元日这天照例府邸里的下人都可以稍稍松泛一些,膳房里也专门开了火,下人都可以聚在这里喝上一杯温热的黄酒。
这种气氛之下,是最容易听到他们谈起外面的情形了。幼安停步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听着府中各色仆从一面吃饭饮酒,一面说起自己关心的事。他们是仆从,最关心的无非就是自己主人的前程。她辨不清那些声音的身份,只能默默记下他们说过的话,再从中去除掉酒后吹牛的成分。
几杯并不算太醉人的黄酒下肚后,因为知道李旦要很晚才能回来,这些仆从们说出来的话,便有些放肆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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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陛下还专门召殿下询问对突厥战事的看法,殿下就是生得太晚,不然这太子之位,正该是殿下的……”
“……太平公主要开始选驸马了,公主府已经建好了,也不知道哪家的郎君,能娶到这位天下第一受宠爱的公主……驸马一定是姓武的?那可未必……”
幼安估计着他们快散了,便沿着来路慢慢地折返回去。外面真是冷,即使罩了厚重的外衣,进了屋子还是觉得手足都直发麻。
人刚刚躺下没多久,门便再次被推开了。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李旦从宫中赴宴回来了,这种宴席无趣得很,吃不到东西也就罢了,还要不停地应付各种各样不怀好意的问题。
幼安差一点就要忍不住,想要睁开眼睛看看他的脸色,虽然在旁人看来,他的面色神情总是那副样子,可她却能从他的脸上,清楚地读到这一天发生了什么事。有时他尽力语调轻松地跟幼安说话,可是眉宇间的担忧神色,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可她终究还是忍住了,一动不动地平躺着,双眼紧紧地闭着。她清楚地感受到,李旦惯用的冷松香气飘到近前,接着便是他温热的唇落在自己的侧脸上,像收拢翅膀的蝴蝶在安静的叶片上停留歇息,许久都一动不动,最后才缓缓离开。
幼安无端地想起有一次,李旦把头倚靠在她的头顶,说要歇一歇。她知道,他是真的很累,隐在兄长父母身后,要维系的东西,实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