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冷哼一声:“别以为咸亨殿里的事,本宫就像瞎子一样一无所知,要是没有旭轮替月儿开口,恐怕事情也没这么顺利让她如意。”
旭轮是李旦从前的乳名,皇帝和天后至今仍然这样唤他。幼安自然知道天后在咸亨殿里有耳目,原也没打算有任何隐瞒,可是听到天后似乎对李旦并无怒意,心中一动,忽然想起那天在御前,李旦特意提起是何丰帮他备的茶……
来不及细想,天后已经再次发问:“关于人选,可有周全的考虑。”
幼安赶忙收敛心神,如果人选不能让天后满意,这场布置终究还是要落空,她把自己想好的答案再次斟酌一遍,这才开口说道:“婚姻大事,公主不过有个主意而已,终归还是要天后费心替她定夺的。婢子想起,陛下的嫡亲妹妹城阳公主家中,第三子好像还没有婚娶。听说城阳公主的这个小儿子,生得十分秀美,只是自幼娇惯些,喜好吟风弄月,人却有些孱弱无力。上头两个哥哥都有封荫在身,他自己对仕途便不怎么上心。”
这真是再古怪不过的一场谈话,放在寻常父母眼中的短处,在这里反倒成了说服天后的绝佳理由。如今外面已经都知道,有人在上元夜刻意接近太平公主,赢得了公主的青睐。这么一个称得上野心巨大的举动,如果发生在武氏子侄身上,只会让天后和武家面临更多的攻讦。
对天后来说,此时最佳的选择,便是替太平公主挑选一个养尊处优、胸无大志,却与李唐皇室关系密切的贵胄子弟,花瓶似的那种,是最理想的。
天后拨开帘帷,走到幼安面前:“这件事本宫会亲自安排,不准你再自作主张。如果月儿那里再想动什么别的心思,你要即刻来告诉本宫,若是让本宫发现你与她一道欺瞒本宫,她是本宫的女儿,你可不是。”
幼安低头应了声“是”,想着天后语气虽然严厉,这件事暂且算是过关了,正思量要不要告退离开,却听到天后又问了一句:“至于裴适真,你以为该如何处置?”
她手心里沁出汗来,比起太平公主的婚姻,她真正关心的,其实是裴适真的生死,费心布这一局,不过是为了保住裴适真的命在而已。宫中没有不透风的墙,总会有人知道,公主曾经钟情裴适真,如果未来的驸马强势霸道,即使成婚当时不愿手染杀戮,日后与公主之间有任何龃龉,都会把怨气撒在裴适真身上。
眼下天后直接问起,看样子是想借着公主大婚,给裴适真的事也做个了断,不想让他继续留在宫中一角了。
幼安反复想了又想,终于再次跪伏下去:“天后恕罪,婢子跟在天后身边几年,曾经亲眼见过天后为了推行政令如何煞费苦心,可是有时寻常人未必能领会得到天后的苦心。婢子斗胆说一句实话,有些事情,如果让裴适真来做,凭借他的声望,会比用别的方法便捷百倍?”
“哦?”天后似乎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饶有兴致地发问,“比如什么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