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刀子似的话戳中心窝,裴适真几乎整个人都在颤抖,一文不值,对,他从前自以为骄傲的东西,在权力面前一文不值,连想护住一个小小的女孩儿都不能。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抬手抹平沙盘里的沙,一字一字地写下一句话。
天后的目光从沙盘上扫过,嘴角慢慢扬起:“这是你自己说的,等你做到了,本宫自然会放了她。”
……
宫中一角,幼安正蜷缩在阴冷的角落里,盯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这处用来暂时关押犯错宫女的小屋,连张像样的床榻都没有,地上凉得刺骨,没可能躺下去,她只好站累了就稍稍蹲下去歇一歇。
到第二天早上,连送饭的人都没有,何宫正那好像彻底把她忘了,把她丢在这里一天一夜,再没有露面。
看日光似乎过了午时,幼安听见外面隐约传来争执声,似乎是有人硬闯进来,拦都拦不住。有人大跨步走进尚功局的院子来,想要一把推开关着幼安这间屋子的门。门上已经落了锁,外面的人便沉声吩咐:“打开。”
那道女声,幼安听着很熟悉,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倒是温如意略带沙哑的嗓音,这么多年始终未曾变过,不高不低地说:“何宫正,她不过是来看看人,就睁一眼闭一眼算了,何必再闹大了。”
幼安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只听见开锁的细碎声响。踏进来的人穿着一身合体的男装,虽然一眼看得出是女人,却不带丝毫柔媚气质,幼安看见那张干净的脸孔,才认出是见过一面的刘若锦。
“要是怕天后怪罪,只管去告状就是。”刘若锦一脸轻蔑,“现在给我出去,我要跟她说几句话。”
何宫正的脸色红了又绿,终究还是被温如意给劝了出去。
刘若锦转向幼安时,神色才和缓一点:“是殿下叫我来看看你,你不必担心,殿下虽然还不便露面,但是已经在想办法周旋了。窦夫人这次进京,顺路带来了迎回的佛骨,如今京中人见到她们母女,都得礼让几分。”她口中的殿下,自然是李旦。
虽然这场飞来横祸的根源,说起来的确与李旦有关,可幼安并不能心安理得地等着接受他的援手,对刘若锦说:“其实殿下和你都不必如此费心,关些日子就会放我出去了。”
刘若锦稍稍眯起眼睛,似乎是要嘲笑她不知道自己的价值:“那可未必,仅凭王家那两个人,没有胆子谋划这种需要天后点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