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八皇子府邸的路上,马车摇摇晃晃,幼安眼前不断地闪现出贺锦书那双被封住的脚,像种进泥土的树根一样,用石泥混上烧融的铁水浇上。她怎么也想象不出,被滚热的石泥浇在身上,会是什么感觉。只要稍稍想一想,身体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越发强烈,早已经空空的胃里,还是反复翻涌着想吐。
红泥看见她回来时,吓了一跳,除了之前毒发得只剩下一口气,她还从没见过幼安脸色苍白到如此地步。幼安只当自己从前的病症又发作了,摇头示意红泥不要担心,她想说不必告诉李旦,免得他分神担忧,可是话还没说出口,人就直接栽倒下去。
李旦得到红泥送来的消息,直接骑了马赶回来,进门便喝问红泥:"孤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她心悸的旧症没有痊愈,凡事都缓着些告诉她!”
他待人向来和气,红泥又是他向来近身侍奉的婢子,很有脸面,许多年不曾受过这样的重话,当着一众粗使婢子的面,当下就眼圈发红。可她不敢与李旦争执分辩,只能强忍着说:“是从宫里回来就突然这样了,怕有人别有用心地嚼舌头,不敢大张旗鼓地传御医,已经悄悄找了安如今,让他去外面找个稳妥的医者来。”
李旦的神色稍稍和缓下来,红泥办事还是很妥当,恰在此时,安如今也已经带了个胡子花白的人进来。隔着一道帘子,安如今探头向内张望,被李旦一巴掌扇在后脑上。
安如今自知理亏,从前再怎么熟识嬉闹,现在幼安都已经是李旦的妻妾了,悻悻地说:“我不过是想象不出她心悸发作的样子,看看她会不会一口气上不来……”
李旦出手如电,直接扯住了他的衣领,牙咬得侧脸轮廓分明:“别的事,孤都宽纵你,对幼安,你最好记着她现在是谁,再有一句胡说八道,孤就不客气了。”
安如今知道李旦是动了真怒,收起嬉笑神色。红泥在一边看着,也不懂安如今究竟是怎么了,平日里最会嘴上抹油讨殿下欢心的人,这会儿却硬梗着脖子不肯说一句服软的话,只好亲自上前来打圆场,叫婢女带那个郎中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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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安的病症来得原因曲折,李旦对寻常的郎中根本不抱什么希望,只是看一看求个暂时心安而已。不料那郎中进去了许久,都不出来,李旦心里急躁,迈进去就要直接撵了人走。那郎中慢吞吞地从幼安手腕上收起手指,陪着小心对李旦说:“这位夫人的脉象,像是遇喜的症状,只是这实在不是我擅长的方向,还是请专门照看妇人产育的人来吧。”
李旦怔愣了片刻,一时没反应过来“遇喜”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只想着她从前严重到几乎丧命的病症,就连安如今匆匆请来郎中,也是凭着医治心疾而小有名气,完全忘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