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奉过皇帝的宫人,如果皇帝不在了,他们哪里还能有命在?
御医原本就随时候着,得了消息很快就来了,上前匆匆查看了一番,也不敢再支使内监传话,直接叫自己的药童去向天后禀报。看见御医严肃的神色,那些内监更加清楚,只怕皇帝是不成了。不用任何人逼迫,整个咸亨殿里充满了悲切的哭嚎声。
没过多久,天后便最先赶到了,上官婉儿也随同天后一并前来。过了片刻,住在东宫的太子李显夫妇也到了,李旦一直住在宫外,倒是皇帝的亲眷之中最后一个到的。
有天后在场,其他人都不敢轻易开口,天后一脸平静地向御医问话,得到御医的确认后,倒也没有太多悲戚神色,只一件一件把事情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
皇帝大丧是件举过哀痛的大事,需要启用预先修建的陵寝,还要议定谥号,进行一系列的丧仪。
初时的忙乱过后,天后的目光在殿内所有人面上缓缓扫过,沉声发问:“陛下临去之前,可有什么事情交代下来?”
在场的人,就连内监都是久在权力中心的,心思稍稍一转,便知道了天后问的是什么事,皇帝驾崩,接着便该是新皇即位,虽说东宫中正有一位太子,可要是皇帝临终前有遗诏留下,自然比太子的储君身份更有力。
内监们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狠下心说:“奴婢们没听到什么,只是……方才八殿下的窦侧妃带着小皇孙来晋见,陪着陛下说了好一会儿话,接着陛下就发起病来了。窦侧妃在跟前的时候,奴婢们隔得远,也没听见都说了些什么。”
这话分明是胡说八道,幼安早先便从殿内退出去了,只是在门口跟裴夫人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耽搁了没有出宫去,这些内监无非是想把自己推脱得一干二净,争取能有一个去替皇帝守陵的机会,苦是苦了点,总比没命好得多。
可是裴夫人并没有跟着她一道进来,即便叫人去问,裴夫人也可以不承认自己出现在这里过。以她方才说的那番话推测,她不承认自己来过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天后缓缓转过脸来:“窦侧妃,那你说说,陛下临去前,可有什么旨意交待下来?”
幼安被那声“窦侧妃”惊得身上一激灵,天后还是第一次这么叫她,若是旁人用这个称呼,可能还会对这个身份有几分敬意,可是从天后口中说出来,只让她脊背生寒。
眼下,她成了皇帝驾崩前,最后一个见过皇帝的人,她说的话至关重要。只不过,要是皇帝当真说过什么,那还好办了,她照实说出来就是,可皇帝是忽然发病的,先前见了成器,还说等身子好了,要带重照和成器一道去泰山,除此以外,根本没有什么“重要的话”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