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安想起之前对裴炎的几番试探,还有裴夫人刘氏若即若离的接近,忍不住问:“你觉得裴相不够忠心?”
李旦哑然失笑:“裴相太精明了,对太精明的人来说,忠心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他们只会衡量,事情对自己有没有益处。你看他如今的情形就知道了,不过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空话,就博得了忠心护主的美名,如今母后仍旧不得不重用他。”
幼安自以为对政事已经很娴熟,可是当真与李旦谈论起来,才知道自己比起他从小的耳濡目染,还是差了不只一点点。她所熟知的,都是表面这一层,李旦却能看透冰面之下河水正流向何方。
她把草稿递回去:“那么到底什么样的才能算作真正忠心的臣子?”
“等到这种人出现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了,”李旦在她鼻尖上一刮,语气里却有几分掩饰不住的落寞,“不会太久的,孤已经是父皇留在京中的最后一个皇子了。”
奏表送进含凉殿,一连几天毫无动静,连幼安都等得有些沉不住气时,宫中有草拟的诏书送出来,象征性地恭请李旦用上皇帝的印信。诏书的内容,便是仍旧请皇太后临朝称制。
事情早已经在预料之中,朝堂之上平静得连议论声都没有。
就在幼安以为这件事已经轻描淡写的揭过去时,宫中忽然在某个深夜派了人来,宣幼安入宫觐见。自从幼安自请回含凉殿替皇太后抄书,这还是第一次在没到日子的时候宣召她入宫。
窗外夜色沉沉,李旦本就睡得极浅,幼安尽量放轻了动作起身,还是看见李旦已经睁开了眼睛。她把被子朝上拉一拉,同时盖住了李旦和仍旧熟睡的成器,大概是觉出身边少了母亲的气味,成器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把一只胖嘟嘟的小脚丫蹬在了李旦肩上。
“或许是皇太后想找人说话,我去去就回。”幼安说出这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皇太后多年以来,作息一直十分规律,如果不是突然出了什么事,绝对不会三更半夜睡不着找人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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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摇摇晃晃,载着幼安直到宫门前,有宫女已经等在那里,带着她进入含凉殿。殿内燃着明灭不定的烛火,却不见皇太后的身影,幼安等了片刻,才看见有宫女打起帘子,太平公主从皇太后的寝殿里走出来。
幼安正觉得奇怪,太平公主一脸忧虑地拿出一份东西来,递到幼安面前。幼安展开来看,入目第一行,便令她大吃一惊,竟是一篇讨伐皇太后的檄文,简练干脆,三言两语便把皇太后的旧事讲得清楚明白,曾经侍奉过太宗皇帝,后来又嫁给高宗皇帝为妃,一步步逼迫得高宗的皇后、淑妃、几位皇子先后身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