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月色晴朗,悬崖峭壁上挂着一层银白的霜。叶列娜已经坐在了崖边,双腿悬空,微风从崖下吹上来,吹得她发丝凌乱。
“你来晚了。”叶列娜回头看他。
“是你来早了好不好?这才刚刚天黑没多久,哪里来的极光。”陆西安说。
“别说话。快来坐下,极光就快有了。”
“喏,给你。”陆西安在她身边坐下,他带了两个暖手袋,一个是给自己的一个是给她的。
他没刨根问底叶列娜训练结束是干什么去了,他也没那么不知趣,死缠烂打的男孩子是不会受女生欢迎的,这点还是叶列娜教给他的。
他扭头看了一眼叶列娜,月色正美,她单薄的大衣敞开怀,里面是蛇皮似的紧身作战服。
“明天拉撒路计划就要正式执行了诶,我们今天还在悠哉悠哉看极光。”陆西安双手撑在身后,自由散漫,他真喜欢这种忙里偷闲的感觉。
“你不紧张吗?”
“紧张?不紧张。开玩笑天塌了压死出头的,有一组那群人顶着,搞得跟邪教似的。除非他们全中道崩殂,到了危急存亡之秋,不然到我们过去只不过是收个尾吧。”陆西安非常直言不讳。
“为什么对他们偏见那么大?”叶列娜问。
“我只是不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弄得好像‘舍我其谁’,‘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那副样子。”陆西安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撇着嘴地笑笑,“大义凛然的排场真让人讨厌。”
叶列娜犀利的眼神盯得他一阵煎熬。
“好啦好啦,我可能是嫉妒他们吧……”陆西安小声说。
“展开说说。”叶列娜从不回避揭别人的短这件事。
“因为我没有,所以我讨厌别人有,真是小家子气。”陆西安叹息,“我很羡慕二十一世纪了还有这群一往无前的家伙,让人仰望起来脖子都酸了,我还以为像他们这样的家伙都在几个世纪的各种革命里死光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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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羊羔,你相信人活着是有使命的吗?”叶列娜冷不丁地说。
“我的哲学观来讲,人来到这个世上的意义就是没有意义。”
“但是对于有的人来说,自己短暂的一生是有不得不去完成的使命的,这个使命不分大小。就像奥特曼的使命是保护人类打败怪兽,胜利队的使命是即便必败的局面也要勇敢地起航。相比起来,我倒是觉得胜利队那群家伙又傻又伟大,他们应该也知道对抗怪兽就是九死一生吧?明知道每一次起航都是螳臂当车,为民众的撤离拖延时间,还是大义凛然地启动了战机。”
叶列娜此时笑起来的样子单纯到了极点,“人类就是这样,无数次的效仿堂吉诃德,骑着瘦马拿着木矛冲向坚不可摧的风车。不是吗?”
“胜利队好伟大。”陆西安觉得她的话极有道理,两个成年人居然讨论起了幼稚的特摄片。
“小羊羔,你小时候喜欢迪迦奥特曼还是胜利队呢?”
叶列娜故意停顿了一下,“安德烈那群人,他们觉得自己的使命或是在炼金术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或是一场轰轰烈烈。来到这里的人,都认为自己有着各种各样的使命,并且愿意为此献出生命。”
“你呢?你相信人活在这个世上是有使命的吗?”叶列娜问他。
陆西安一时语塞,两双眼睛对在一起,他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嘘,看远处。”没等他回答这个问题,叶列娜噤声了。
他顺着叶列娜指的方向看去,模糊的城市逐渐清晰起来,光线捎来了远方的盛景。安德烈专员没骗他,原来坐在这里真的能看到隐隐约约一百公里外的雷克雅未克,冰岛的首都,正在灯火阑珊处。
“好美。”陆西安眺望着远方,感叹。
叶列娜主动坐的离他近了一些,意图大概是在这寒冬两个人一起总会暖和一些,陆西安身上的热量正是她所可望而不可即的。
她鼻子贴近陆西安的大衣,鼻翼轻颤,“你喷香水了?谁借给你的吗?”
“喷个香水还用得着人借?太小看我了吧。”
陆西安当然不能出卖自己同队的中东兄弟,他整整教会了自己把妹十八式,以陆西安的仗义程度绝不会供出师门。
“好闻吗?这个味道。”陆西安像只骄傲的大鹅扑腾翅膀。
“借来的古龙香水不适合你,气味太大了,适合体味重一些的人种掩盖体味。”叶列娜脸上挂着笑,“替我向你的中东队友问好。”
“你既然知道就能不能不要钓鱼执法啊?”陆西安一时失语。
“我没有钓鱼执法,你那么好猜还用不上。你不是鼻子很灵吗?现在该你了,看你能不能说出来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叶列娜随口一说,把手背伸到他面前,像是高贵的公主现在告诉骑士,现在你可以吻我的手了。
仔细看她纤细的手腕不像是握刀的,柳枝般的五指,皮肤像是白瓷。
与此同时两个人离得很近,他几乎是浸在叶列娜身上的那股清香里,不用刻意拿鼻子去闻就能知道是她。
“我今天……鼻子不通气,感冒了。”陆西安撒谎了,装模作样地揉揉鼻子。
“真可惜,如果你能记住我的味道我会很荣幸的。”她说的郑重其事,“听说只有关于气味的记忆才是长久的,人到了最后什么都会遗忘,大脑唯独会记住这些神经反射元储存着的东西。”
他的心在乱跳,这一刻他推翻了自己之前所有的想法。他找了一万个理由来告诉自己他不喜欢这个坏女人,可仅仅只是一瞬间的靠近,他所有的准备都溃不成军。
爱上一个人往往是从记住她的味道开始的。人记住气味的能力远比记住容貌要强,美丽的事物总是如似水年华不可追,因为一个人的美而心动那不叫爱。即便你闭上眼,那人从你身后走来,你也要比风更先认出她,那才叫爱。爱是即使多年过去了,你早已想不起来她当年的样子,哪怕再见也未必还能相识,但仅仅通过一阵相似的芬芳,往昔便如江河逆海流。
陆西安默默拿出手机,放了一首音乐,他的心脏狂跳,需要更大的声音去掩盖。他选了一首《Cronfiled Chase》,这首歌的中文名叫作原野追逐,是他最喜欢的电影里的曲子,循环了上千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