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料到,命运似乎真的被那棵神秘的柳条树牵引着,悄然滑向了不幸的方向。果然,没过多久,母亲的身体便每况愈下,疾病如同潮水般接连不断地涌来。虽说每次的病症都不算特别严重,却足以让她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在厨房里忙碌穿梭,为一家人精心准备饭菜,操持着家中大大小小的家务。如今,她每日最大的活动,便是坐在那张略显破旧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这竟成了她生活的全部重心。
回想起母亲在前院居住的日子,她对电视的痴迷就已经让我十分诧异。常常,她能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屏幕,一坐就是两个小时,仿佛被那小小的屏幕吸了进去。有时,甚至在寒冷的冬日,她也会趴在温暖的被窝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电视,全然不顾身体的不适,久而久之,竟患上了颈椎病。即便如此,在吃药缓解疼痛之后,她依旧我行我素,那对电视的热爱丝毫未减。
自从搬到后院,不过三四年的光景,母亲便因身体和精力的不济,无奈地将做饭、做家务这些繁重的任务,一股脑儿地交给了父亲。好在父亲的身体还算硬朗,除了耳朵有些背,时常听不清别人说话,还有些顽固的便秘困扰外,并无其他大碍,依旧能够精神抖擞地操持着家中的事务,支撑着这个家。
我母亲家在前院住,养了一条小黄狗。这狗通身黄毛,只有肚皮那儿是一抹雪白,平日里总是摇着尾巴,见人就凑上去,小鼻子一耸一耸地闻闻,模样别提多乖巧了,家里家外来的人,没有不夸它温顺可爱的。家里的小孩在院子里玩耍,它就跟在后面撒欢跑,时不时还扑腾着小爪子,去够小孩手里的小玩意儿,活脱脱一个活泼的小跟班,大家都打心底里喜欢它。
可谁能想到,这看着再正常不过的狗,竟会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它有个毛病,护食护得厉害。但凡有人去夺它正在享用的美食,哪怕只是稍微靠近一点,它立马就呲牙咧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浑身的毛都炸起来,那模样看着凶狠极了,仿佛面前的人是要抢它命根子似的。可真有人强硬起来,作势要打它,它又立马夹起尾巴,灰溜溜地躲到一边,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典型的外强中干。但那时候,家人都没太在意,只当是动物护食的本能,在农村,谁家的狗还没点小脾气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家人渐渐发现这狗的性子愈发古怪。它不再是那条温顺的小黄,动不动就冲着家人乱吠,声音尖锐又急促,听得人心里直发毛,仿佛朝夕相处的家人成了它眼中的陌生人。大半夜的,它也不安生,突然就扯着嗓子叫起来,叫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老远,搅得一家人睡不好觉。每次听到那狂躁的叫声,家人心里就泛起一阵寒意,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狗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是生病了?可看它吃喝拉撒又都正常,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终于,到了往后院搬家的那天。父亲想着自己和这狗相处这么久,平日里它虽说偶尔有点小脾气,但总体还是听自己话的,牵它过去应该不成问题。他手里拿着平时小黄最爱吃的骨头,小心翼翼地靠近,轻声哄着:“小黄,跟我走,咱们去新家,那儿可有好多好玩的。”说着,伸手抓住狗绳,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试图安抚它。
可谁料,这简单的举动却像是点燃了火药桶。小黄瞬间被激怒,原本温顺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身上的毛因为愤怒根根直立。它疯狂地挣脱绳子,那股子蛮劲,父亲都有点拽不住。紧接着,它张着血碗大口,露出锋利的牙齿,向父亲直扑过去。父亲根本来不及反应,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得连连后退,一个踉跄往后跌倒,后背重重地磕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小黄的利齿擦着父亲的衣角划过,只差一点,就要咬到父亲的腿,好在没有咬到要害。
父亲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这条仿佛被恶魔附身的狗,心中满是疑惑与愤怒。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养了这么久的狗,怎么会突然对自己下狠手。母亲听到动静赶来,看到这一幕,眼眶瞬间红了,她捂着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嘴里喃喃道:“这到底是咋回事啊,咱家养的狗咋会咬自己家人呢?”
帮助搬家的人围了过来,看到这混乱的场景,纷纷摇头叹息。有人说:“这动物啊,怕是也随了这社会的变化,连主子都不认了。”这话一出口,众人都陷入了沉思。在这个快速变迁的时代,人心浮躁,到处都是物欲横流,难道连动物也受到了影响,丢失了那份原本的忠诚与温顺?
小黄被判处死刑。行刑的是我妹妹玉珍的大儿子,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他借了一根铁钎子,脸色凝重地走向狗窝。小黄像是察觉到了危险,躲在窝里,发出呜呜的叫声,可不再是往日那种撒娇的声音,而是带着一丝恐惧和绝望。小伙子深吸一口气,把狗堵在窝里,双手紧紧握住铁钎子,从狗窝顶上扎了下去。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听到小黄一声惨叫,随后,一切都归于平静,可那声惨叫,却久久地回荡在众人的心头,让人心里空落落的 ,仿佛随着小黄的离去,一些珍贵的东西也一同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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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记得这样的情景:火车“哐当哐当”地疾驰着,好似一个不知疲倦的钢铁巨兽,奋力撕开风的幕布。车窗外的景色如幻灯片般飞速掠过,田野、山峦、树木,一切都像是被无形的手快速翻动的书页,模糊成一片五彩斑斓的光影。
我坐在摇晃的车厢里,身旁是玉珍的大儿子晓峰。刚中考完的他,脸上还带着少年特有的稚嫩,可眉眼间却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这一趟,我们正奔赴市里,他即将入读中师,开启人生新的篇章。
踏入中师校园,本应是满目的朝气与希望,空气中都弥漫着青春的活力和梦想的气息。可报到后的第一件事,就给了大家迎头一棒。学校发放的行李,那劣质的棉花像干涩的枯草,用力一扯仿佛还能听见“嘎吱”的脆响,粗糙的被面摸起来刺手,好似砂纸在皮肤上摩擦。一看就是采购员为了吃回扣,昧着良心拿学生的钱买了这些残次品。交的明明是能买优质货的钱,换来的却是这般糟心的东西。同学们围在行李旁,小声地议论着,眉头都紧紧皱成了“川”字。晓峰也皱着眉头,无奈地跟我说:“二舅,看来只能回家拿行李了。” 看着孩子失落的模样,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好好的入学,竟添了这波折。
三年时光转瞬即逝,快得如同白驹过隙。晓峰在中师的日子里,勤奋刻苦,成绩优异,顺利毕业了,被分配到了万丰镇教学。他从小在姥姥身边长大,和姥姥感情深厚得如同根系交错的小树和老树。刚参加工作,尚未成家的他,下班后便回到姥姥家。那熟悉的小院,墙上爬满了牵牛花,风一吹,紫色的小喇叭轻轻晃动;温暖的土炕,炕头还摆着他小时候最爱看的小人书,承载着他少年的回忆,也慰藉着他初入社会的疲惫。
日子如潺潺流水,悄然间,晓峰的生活迎来了新的变化。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镇上的图书馆里遇到了那个将与他携手一生的人。她安静地坐在角落看书,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发丝上,泛起一圈柔和的光晕。晓峰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爱情的种子就此种下。一来二去,两人相知相恋,很快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婚后,他搬离了姥姥家,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家庭。不久,一个可爱的儿子呱呱坠地,初为人父的晓峰,眼神里多了几分温柔与担当,每天下班就迫不及待地赶回家,只为能多抱抱孩子,逗他开心。
随着孩子渐渐长大,为了给家人更好的生活,晓峰努力工作,积攒积蓄。无数个夜晚,当别人都在休闲娱乐时,他还在台灯下认真备课、批改作业,为了学生的成长,也为了自己的事业。终于,在宝东县里购置了一套楼房。搬家那天,阳光洒满了屋子,每一寸角落都被照得亮堂堂的。晓峰看着宽敞明亮的新家,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后来,凭借着出色的教学能力和不懈的努力,他成功转到县里的一个中学教学,开启了教育事业的新篇章。
每一段经历,都如同成长路上的基石,铺就了晓峰的人生之路。从青涩的中师新生,带着懵懂与憧憬踏入校园;到扎根乡镇的教师,在平凡的岗位上默默奉献;再到县城安稳生活的一家之主,为家人撑起一片天。他在岁月的磨砺中,向阳而生,不断奔赴下一场山海,书写着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
在母亲家东北方向,隔着几户人家,住着范广林一家。范广林这人,在我们这一片儿曾经也算个小有名气的人物。早些年,万丰供销社的生意正红火,他是供销社大车的老板子。
那时候,交通可不像现在这么便利,一辆辆大车就成了运输货物的重要工具。范广林赶车的本事,在十里八村那是出了名的厉害。几匹膘肥体壮的大马,在他手里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听话。只见他手持长鞭,往空中一甩,“啪”的一声脆响,清脆利落,惊得路旁的麻雀都纷纷振翅飞起。无论是寒冬腊月,大雪铺满了道路,还是夏日炎炎,骄阳似火烤着大地,范广林都能稳稳当当地赶着大车,把供销社的货物准时送到目的地。
后来,时代在发展,四轮拖拉机渐渐兴起,取代了传统的大车。范广林倒也不怵新事物,凭借着自己的机灵劲儿,很快就学会了开拖拉机,又成了供销社的拖拉机司机。依旧是风里来雨里去,那辆拖拉机在他的操控下,整日穿梭在乡村的小道上,“突突突”的声音,成了乡村里独特的背景音乐。
我和范广林的交集,源于一次用车。那天,我急着要把一批货物运到镇子上,找了好几个人都借不到车,正愁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有人给我出主意,说范广林开拖拉机,或许能帮上忙。我赶忙跑到他家,说明了来意。
范广林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听我说完,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沉默了片刻,随后把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站起身来,吐出一口浓烟,爽快地说道:“行,我帮你!”我一听,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满是感激。
小主,
有了范广林的帮忙,货物顺利地运到了地方。事情办完后,我总觉得欠了他一份人情,寻思着一定要好好谢谢他。于是,我拉着他来到了供销社饭店。饭店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服务员端着盘子在桌椅间穿梭忙碌,食客们一边大快朵颐,一边高谈阔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