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阮眨了下眼。

他们去得早,化妆间里冷冷清清的,只有化妆师和几个剧组工作人员在。

“稍微修修眉就行,眼角再做一道小伤口。”化妆师挑了支细刷,笑着跟江阮说,“本来就是现代戏,张导不让化浓妆,说灯光底下看着像鬼片。小江老师皮肤好,连粉底都省了,少见有这么白的。”

她低声感叹,旁边忽然有人淡淡地“嗯”了一声。

江阮睫毛一颤,睁开眼,才发现谢时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在旁边看剧本。

“妆太厚,上镜表情不自然。”谢时屿盯着他说。

化妆师连忙点头。

江阮被那道时有时无的目光打量着,放在扶手上的指尖都有些紧绷,低声说:“昨天的事,谢谢你。”

“用不着,”谢时屿说,“别耽误拍戏就行。”

江阮知道他只是怕自己影响拍戏状态,到时候不管是拖延进度,还是反复NG,谢时屿都得被迫在这个剧组多待几天。

哪个人愿意跟前男友朝夕相处,还成天拍亲密戏?

江阮很理解他。

“放心,”江阮试探着跟他保证,“我会好好拍,尽快杀青的。”

谢时屿无动于衷。

他随手合上剧本,眉眼冷沉,起身先去片场试走位。

江阮化完妆后也跟了过去。

“你知道他是你哥哥,内心特别复杂,死缠烂打了几天对方又没任何反应,你打算就这样放弃了,但是又不甘心。”张树拉过椅子坐下,指着剧本,皱眉慢慢讲戏,“你也知道自己是个混蛋,总是给家里添麻烦,但你又特别记恨。

“六七岁的时候父母离婚,都跟你说,‘离了婚还是一样的,什么都没变,就是多了一对爸爸妈妈来爱你’,结果呢。

“后来只有你是外人。”

江阮点点头。

他裹着羽绒服,里面穿了白T和短裤,片场温度很低,腿白生生的,偏偏膝盖冻得泛红,手上一片青紫。乱糟糟的半长头发随手扎了个揪,露出一侧的铂金耳钉,眼角一道刚结了疤的细小伤口,深红色,像跟谁茬了架。

徐小舟刚给暖手宝充好电,跑过去想递给江阮,江阮抬手去接。

还没来得及碰到,腿上突然被人丢了条小绒毯,恰好遮住了受冻的膝盖。

毯子上还残留着温度。

江阮一怔,回头却并没有看到人。

“虽然有人打配合,但这算得上你的独角戏,所有逻辑都压在你身上,情绪该收就收,该放就放。”张树没跟江阮合作过,还是不太放心,最后叮嘱他,“最后一镜哪怕情绪爆发得过头,也不能不够,记住了吧?有什么状况,谢老师兜底。”

这边结束,灯光摄影都到位,场记比了个OK的手势,打板开拍。

“《复读生》第九场一镜一次!Action!”

谢时屿饰演的楚听冬搬到了江阮家里,他脚踝的伤经诊断是永久性的,但是他妈妈吴玉兰接受不了,中药西药在他身上试了一大堆,最近又找了个偏方,每天拿砂锅给他熬药喝。

乌黑苦涩的一锅药,仔细闻还有酸味。

“靠,好恶心。”

盛夏闷热得完全没法午睡,江阮的凉席还被他爸拿去给那个“哥哥”了,他就起身去厨房,想找根雪糕。

结果闻到那股中药味,差点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