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田家老爷子

萧河微微欠身,不卑不亢地解释道:“田老爷子,晚辈深知其中利害。但如今这局势,龙国若想自强,工业发展迫在眉睫。钢铁乃是工业根基,有了钢铁厂,咱们思州便能在这乱世中有一席之地,亦可抵御外侮。至于码头,选址西门山,地势险要且隐蔽,利于货物运输与储存,西门山脚挨着乌江古驿道,虽说滩险水急,但我从德国洋行搞来的蒸汽拖船图纸,正适合对付这段'见风三丈浪,枯水十八滩'的河道。只要经营得当,必能成为咱们的坚实后盾,而非祸端。我知道您讨厌什么!但是个人的荣辱与喜好在国家的大义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雕花拐杖'砰'地劈在契约上,震得茶碗里浮沉的君山银针齐齐跳起。'光绪二十六年六月十八!'田震山从牙缝里挤出这个日子,祠堂梁柱间的灰尘都在簌簌发抖,'天津卫的洋炮舰也是这般说辞说是来帮我们的!——结果呢?我带着三百弟兄赶到独流镇时,全镇就剩祠堂门板下面压着逃过一命的二狗子!!'"老人脖颈青筋暴起,浑浊的眼珠突然迸出骇人精光,“我老丈人一家七口,被的活活烧成炭!这便是我信了他们后,为此付出的代价!若不是当年义和团的兄弟一起拼杀了出去!!我只怕是便留在廊坊了。”

田震山的声音在祠堂内回荡,带着一股压抑已久的愤怒与悲凉。他的手指紧紧攥着拐杖,指节发白,仿佛要将那根雕花木杖捏碎。青砖墙上的潮气似乎更重了,长明灯的火苗在老人的怒意中剧烈摇曳,映得他沟壑纵横的脸庞愈发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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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河与周明远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凛。他们知道田震山的过往,也知道他对洋人、对所谓的“发展”有着极深的戒心。但没想到,这份戒心竟如此根深蒂固,甚至带着血与火的记忆。

“田老爷子,”萧河深吸一口气,语气依旧恭敬,但多了一份坚定,“晚辈明白您的顾虑。洋人当年确实打着‘帮助’的旗号,行的是掠夺之事。但今日之事,与当年截然不同。我们并非洋人,而是龙国的子孙。修建钢铁厂、开发码头,不是为了他人,而是为了我们自己,为了思州的百姓,为了龙国的未来。”

田震山冷笑一声,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讥讽:“为了龙国?为了百姓?当年红毛鬼的火轮船上挂着十字旗,满嘴'主佑中华',结果呢?"老人喉头发出拉风箱般的喘鸣,"我家妇人!(云贵方言:妻子)挺着八个月肚子,被绑在磨盘上活活烧成炭渣子、还有我那小姨子!岳母!岳父!他们……!我亲眼看着他们惨叫,却无能为力!你们现在说的这些,和当年那些洋人的话,又有什么区别?”

萧河沉默片刻,缓缓抬起头,目光直视田震山:“田老爷子,您说得对,当年洋人确实欺骗了我们。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不能坐以待毙。如果我们自己不强大起来,难道要一直任由外人欺辱吗?钢铁厂和码头,不是为了讨好洋人,而是为了让我们自己有力量抵御外侮。您当年参加义和团,不也是为了这个吗?”

田震山的神情微微一滞,似乎被萧河的话触动了什么。他的目光渐渐从愤怒转为复杂,田震山的手指突然触到铜烟杆上一道凹痕——那是北平血战里,替他挡了洋枪的二狗子临死前咬出来的牙印。'震山哥,给咱龙国留点火种...' 咽气时的呢喃混着血沫喷在他手背上,滚烫如烙铁。

周明远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语气诚恳:“田爷爷,萧河说得对。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谋取私利,而是为了思州的未来。您想想,如果咱们有了自己的钢铁厂,就能制造更多的武器和工具,抵御外敌,保护家园。码头建成后,咱们的货物也能更方便地运出去,百姓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这些,不正是您一直希望看到的吗?”

田震山没有立刻回应,他的目光在萧河和周明远之间游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祠堂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只有长明灯的火苗在无声地跳动。

良久,田震山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你们说的这些,老夫都明白。但你们可知道,修建钢铁厂和码头,会引来多少麻烦?那些军阀、洋人,甚至是官府,都会盯上这里。到时候,思州还能安宁吗?”

萧河点点头,语气坚定:“田老爷子,您说得对,这些风险确实存在。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需要团结一致,共同面对。只要我们思州上下齐心,就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至于那些外来的势力,我们自有办法应对。”

田震山沉默片刻,忽然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不过……”他顿了顿,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许,“你们能有这份心,倒是让老夫有些意外。”

田文强见状,连忙插话道:“爷爷,萧河大哥和周明远大哥都是真心为思州着想。您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