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鲁尔演讲

角落里玩塔罗牌的吉普赛人停住了手。倒酒的侍应生僵在原地,酒液在倾斜的酒壶口凝成颤抖的琥珀珠。

"有人在听吗!"威利一拳砸在共鸣箱上,班卓琴弦发出惊雷般的震颤。他的视线扫过那些浮肿的面孔:失业的铸造厂工人,领不到抚恤金的退伍兵,眼窝深陷的纺织女工。这些人在通货膨胀的地狱里挣扎,而施密特们却在分食他们的血肉。

"五十万马克!"他举起右手,食指上的铁指环在吊灯下泛着冷光,"这就是今天面包店橱窗里的标价!这些该死的钱堆起来能填满整条伊萨尔河!"

施密特手中的雪茄掉进啤酒杯,发出"嘶"的哀鸣。威利步步逼近,军靴踏地的节奏像送葬的鼓点。他闻到胖子身上混杂着古龙水和腐臭汗液的气味,这让他想起凡尔登战壕里腐烂的尸袋。

"告诉我,尊贵的委员兼民主工人党魁首先生,"威利俯身时,施密特领口的面包屑清晰可见,"您知道五十万马克在鲁尔区意味着什么吗?"

死寂中突然响起玻璃碎裂声——某个红着眼睛的工人捏碎了酒杯:"意味着我女儿要饿着肚子上学!"

"意味着我的哮喘药停了三个月!"

"意味着我妻子不得不去站街!"

愤怒的声浪如决堤洪水。威利转身走上舞台,吊灯在他头顶摇晃,将他的影子投射成巨人。他从内袋掏出克拉拉的熏香袋,迷迭香的气息混着演讲的热度在空气中扩散。

"1890年,我们的父辈在克虏伯工厂的车床旁,造出了欧洲最精密的轴承。"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像在讲述童话,"而现在,法国人正把那些刻着德文字母的机床,装上开往马赛的火车。"

卡多尔突然站起来,眼镜片上蒙着雾气:"他们在掠夺我们的灵魂!"

"不!"威利猛地挥动手臂,"他们在提醒我们,德意志的脊梁从未折断!"他的西装下摆扬起,露出腰间隐约的枪套轮廓,"当官僚们忙着数钞票,当蛀虫们吞噬救济金,真正的日耳曼人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