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手上的剪刀微微一顿:"承蒙夸奖。不过我只是个刚重新开张的老理发匠罢了。"
"不,您太谦虚了。"男人从镜子里直视查理的眼睛,"像您这样经历过战争,又昏迷十八年的人,对这个世界一定有很多独特的见解。"
查理继续修剪着他的头发,没有接话。
男人突然压低声音:"您觉得威利总统怎么样?"
剪刀在空气中停滞了一秒。查理不动声色地回答:"我只是个理发师,……我觉得威利总统人很好的……"
"但政治会找上您。"男人从内袋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海报,缓缓展开——那是威利总统的官方肖像。他将海报举起,抬到了理发镜附近,"看看吧先生。"
查理下意识望向镜中的自己,又看了看海报。刹那间,他的手指微微发抖——镜中的自己与海报上的总统竟有七八分相似,同样的方下巴,同样的深邃眼窝,甚至连额头的发际线都如出一辙。
"很有趣,不是吗?"男人轻声说,"一个昏迷十八年的老兵,和一个正在改变国家的总统,竟像一对失散多年的兄弟。"
查理放下剪刀,声音变得严肃:"你到底想说什么?"
男人微微前倾身子:"我们需要您这样的人。一个了解德意志,又与我们血脉相连的人。"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枚精致的六芒星袖扣,轻轻放在理发布上,"锡安会正在寻找志同道合的同胞。您知道吗?在但泽,在慕尼黑,已经有成千上万的同胞站起来了。"
查理盯着那枚袖扣,上面的希伯来字母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突然想起医院醒来时护士说的话——"您昏迷了十八年",想起街上友善的巡捕,想起酒馆里和睦相处的各族裔客人。
"我父亲死在凡尔登,"查理突然说,"我最好的朋友死在马恩河。十八年过去了,现在街上的孩子们可以平安长大,不用再担心炸弹落在头顶。"他拿起热毛巾敷在男人脸上,"这就是我的答案。"
蒸汽模糊了镜子,也模糊了那张与总统相似的面容。当汉娜抱着面包和香烟回来时,理发店里只剩下查理一人,正在擦拭那把老旧的刮胡刀。
"客人呢?"汉娜疑惑地问。
"突然有急事走了。"查理将六芒星袖扣扔进废料桶。
窗外,威利总统的竞选海报在微风中轻轻摆动,阳光将"一个德意志,一个家园"的标语照得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