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鼓声如闷雷滚过荒原,远处飘来西北歌谣与狼军战歌的混响。
萧牧云闻言,轻笑道:“当年随老爷子踏平蛮怒王庭时,见过最烈的胭脂马踏碎冰河,见过最悍的刀斧手生吃弓弦止渴,却头回见有人偏要拿金贵的世子爷身子去撞刀山。”
话尾忽然一顿,目光落在萧无明眉间印记,又敛起笑容:“世子这模样,倒像极了那年在演武场剑舞震群雄得殷夫人。”
校场角落传来甲胄相撞的碎响。
赵翎的月白羽衣无风自动,那双凤眸不知何时又看向边塞方向。
这位凤阙三公主随萧无明来到边塞,不探西北军报,不试统领衷心,反而是孤身前往那荒无人烟的边塞之中,在断墙上发现用剑刻着的“殷”字,旁边歪扭的小人怀里抱着柄断剑。
此刻她看见萧无明转身时,衣摆拂过地面上竟留下淡淡剑意,与断墙刻痕分毫不差,唇角笑意便又深了几分。
“苍狼关的烽火上个月漏点三次。”
还未等萧无明开口,萧牧云提高声线,酒盏重重磕在石案上震出裂纹,“蛮怒关的马匪销声匿迹,郭统领在乱石滩种的麦子却比往年高两寸,”
他扫过脸色青白的萧横江,却是顺着萧无明刚才意思,肯定道:“这般将才困在穷山恶水,莫不是当萧家军的帅印是烟花楼的胭脂水粉?”
萧无明挑了挑眉,脸上露出笑容。
萧牧云这是在点他呢。
在场众位统领,谁不是常年驻守边疆,谁又有萧无明那般潇洒,可整日醉卧烟花楼?
夜风转了方向,将烤蟒肉的焦香卷向苍狼关残破城墙。
酒桌下阴影处,郭勇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位在蛮怒关守了十年的老统领,听罢长叹一声,望向那与殷雨有七分相似的白衣世子,眼底渐渐泛起水雾。
遥想二十年前,殷雨初入军营时,众人虽未轻慢她女子身份,却被她以一套七式剑舞震慑三十六卫,从此崭露头角,锋芒难掩。
那时节,殷雨在江湖上虽已小有名气,可军中士卒谁又把那宗师榜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任你是一品大宗师,又岂能效仿三十万狼军冲锋之势?
此刻他望着萧无明眉间金印,不知为何就有了底气。
都说虎父无犬子,那世子殿下今夜,又能搅出何许风浪来。
“三叔若觉得调换防区不妥,”
萧无明又重新坐了下来,喝了口美酒,笑道:“不如照旧例,以武论输赢。”
话音未落,全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