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考场内外

想到这里,大郎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八度,仿佛生怕被旁人听到似的,他小声地对身旁的人说道:“我听说最近有一批辽商在渡口卸了二十车牡蛎壳呢!那场面可壮观了,二十辆大车一字排开,满满当当的都是牡蛎壳。而且啊,我还听说那领头的辽商,耳后居然还有黥面呢!”

陈太初一脸严肃地对王大郎嘱咐道:“大郎啊,我此次前去参加考试,糖坊这边就全靠你了。你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糖坊照看好。若是再有可疑之人前来,你切不可掉以轻心,一定要紧密盯住,决不能让他们有机可乘。等我考试结束回来,你再将这段时间糖坊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九月初一寅时三刻,贡院辕门缓缓开启,仿佛沉睡的巨兽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陈太初手提一只竹考篮,里面装着松烟墨,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艰难地挤过“明经取士”牌坊。

就在这时,巡考的虞候突然一声怒喝,如惊雷般炸响。众人惊愕地望去,只见虞候手中的长刀如闪电般劈出,准确地挑开了某生的夹带。那夹带飘落下来,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张糖坊的包装纸!

“好个大胆的贼子!”虞候怒不可遏,“竟敢将《禹贡》抄在这雪魄糖笺上!”

陈太初心中暗笑,这等行径实在是愚不可及。他继续随着人流前行,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考棚——甲字十二号。

然而,当他走进考棚时,一股浓烈的腌臜味扑面而来。原来,这甲字十二号考棚紧邻着茅厕,秋风正卷着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源源不断地灌进考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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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太初无奈地摇摇头,铺开试卷。第一道策问题是“问盐铁通商与四民纲常”,他看着题纸,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微笑。对于这个问题,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笔下的文字如行云流水般流淌而出:

“夫市井如血脉,盐铁似髓脂,当设平准署为心窍,以通其脉络,调其气血……”

写到“匠籍改制”时,隔壁突然传来一阵啜泣声。陈太初不禁好奇地竖起耳朵,只听那老童生哭诉道:“这臭气熏得我头晕目眩,实在是无法忍受啊!”

陈太初心中暗叹,这老童生也真是可怜,竟被这股臭气熏得如此狼狈。不过,他并未受到太多影响,继续专注于自己的试卷,笔下的文字愈发流畅起来。

三场考试结束的那一天,陈太初缓缓地走出院门,脚下踩着满地的碎稿纸,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这些碎稿纸仿佛是他过去几日努力的见证,如今却被随意丢弃在地上,无人问津。

院门外,大郎正驾着一辆青篷车,静静地等候着。车辕上挂着一束艾草,上面还沾着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给这略显沉闷的氛围增添了一丝清新。

大郎看到陈太初出来,连忙迎上前去,满脸笑容地说道:“官人,您可算出来啦!洒家昨晚可是连夜用糖渣喂了三匹好马呢,保准这一路都不会颠簸到官人您!”

陈太初微微一笑,上了车。一路上,他与大郎闲聊着,听大郎讲述这几日的一些消息。原来,至少有两拨人分别在考试时间去探查过糖坊。这让大郎变得更加谨慎起来,连熬糖用的黄泥褪色这样的细节,都被他转移到了更为私密的地方进行。

陈家小院里,一股定惊的柏子香悠悠地飘散着。陈太初像一滩烂泥一样,软绵绵地瘫在竹榻上,意识模糊不清。

在这朦胧的状态中,他隐约听到父亲与里正的争吵声。父亲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奈和焦急:“贵府要的那二百斤贡糖,实在是有些困难啊。须得等犬子醒了,去央求王家大郎抓紧时间制作才行……”

然而,父亲的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铜锣声突然传来,仿佛要将整个小巷都震醒。这铜锣声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小院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