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存云想了想:“我爸其实很好搞定,如果他不同意,我就跟他抗争到底,反正我不花他的钱,他只能吹胡子干瞪眼。而我老妈……她是个律师,读书人。如果想说服她,需要比较高明的谈判技巧,以理服人。”
秦方律没接触过这么正经严肃有水准的家长,他和秦树的相处模式,翻遍全天下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例。
听完之后秦方律更慌了:“我现在开始看辩论速成来不来得及?”
“来不及了。”阮存云很豪迈,“如果我爸妈都不同意也没关系啊,我们就私奔。”
秦方律哭笑不得:“真有你的。”
“真没事儿的。”阮存云眨着大眼睛看他,“我爸妈就交给我吧。”
飞机落地,烛方小队来到阮父公司,工作开始。
阮存云上次来他爸的公司还是高中的时候,时过境迁,他居然以另外一个公司职员的身份重新回到这里,挺神奇的。
没几个人认出阮存云是阮总的儿子,只有一位公司元老在会后对阮存云笑眯了眼,惊喜地感慨了好久,问他:“你爸知道你回来了吗?”
阮存云笑笑说他爸知道。
周五的会议上,阮父身着正装走进来,不怒自威的气质,秦方律大方得体地和他握手,笑着说:“阮总,好久不见。”
阮父五指并拢,有力地往下一握,松开,说:“秦总远道而来,辛苦。”
秦方律请他先坐:“不辛苦。”
会议规格挺高,与会者都是两边公司的高层,阮存云坐在桌下的旁听席,觉得自己比秦方律还紧张。
他不仅担心秦方律会紧张,也担心他爸会做出些离谱的事儿。
事实证明阮存云多虑了。
秦方律照样沉稳冷静,说话条理分明。阮父听得很投入,时不时提出些一针见血的问题,句句切中要害。两人都很专业,这是一场正式得不能更正式的商务会谈。
阮存云竟听入了迷。这似乎是他第一次目睹自己父亲平时的工作状态。
平心而论,很厉害,阮父肉眼可见地比秦方律更加富有经验,也更加游刃有余。
屏幕上的投影渐渐飘远,阮存云出神地想,他爸或许真的有很多可以教他的东西,只是在他们都尚且年轻的时候,他父亲独断专横,而他也年轻气盛,所以错失了太多沟通的机会。
到晚上七点,双方握手共祝项目顺利,会议完美结束。
阮父和秦方律默契地坐着没走,剩下的人鱼贯而出,奔向周末的怀抱。
阮存云落在最后,等会议室走空,才飞快地窜过去,自然地站到秦方律身后。
秦方律很礼貌地问:“阮总,明天早上方便去您家拜访一趟吗?”
阮存云抢先说:“方便方便!”
阮父看着两个站在一起的人,不带感情地问:“你们俩今晚有什么安排。”
秦方律犹豫了会儿,他今晚的打算是去酒店整理一下送阮存云父母的礼物,然后早点睡觉养足精神,但这明显不能说出口。
阮存云直接说:“反正有安排了!问这个干嘛。”
阮父说:“你妈妈今天下班早,在家做了排骨焖锅和蟹黄面。”
阮存云自动分泌口水:“哇……”
秦方律懂了,小声对阮存云说:“你今晚回家住,我明天早上来。”
阮父硬邦邦地出声,称呼还很生疏:“秦总一起吧。”
秦方律有点心慌,推脱道:“不太方便夜晚叨扰。”
“还差这一晚上吗?”阮父说,“饭煮多了,你不来的话吃不完。”
这理由也是够扯的,秦方律一下子放松了不少,甚至有点想笑。
阮父手腕灵活,却似乎始终不知道怎么和后辈相处的样子。
加长商务车,司机开车,阮父坐第二排,秦方律和阮存云坐第三排,全程安静得出奇。
阮父因为不知道说什么而沉默,秦方律因为紧张而沉默,阮存云因为揣测两人分别为什么沉默而沉默,车内气氛十分诡异。
阮存云家住别墅区,穿过花圃,家门虚掩着,透出暖黄的光线,在院子里就闻到了饭菜香气。
家里的阿姨和阮母一起迎出来,阮母卷发垂肩,笑容温婉:“有客人来了呀。”
秦方律毕恭毕敬地进屋,喊“阿姨晚上好”,这才发现自己空着手,懊恼地一顿:“礼物都放在酒店了。”
“没关系。”阮父说,“先吃饭。”
阮存云挺直腰站在两拨人中间,俨然主人的模样,给秦方律介绍道:“这是我爸,这是我妈,这是陈姨。”
他转向父母,大方拉着秦方律的手,说:“这是秦方律,我的……”
“站在门口讲什么,先进来呀。”阮母眉目清丽,声音是南方闺秀特有的柔,闪耀着开心,“总算见到小云的男朋友了,蛮帅的。”
秦方律讪讪一笑,在超出想象的热情中坐到摆满佳肴的餐桌边,开始一餐意想不到的晚饭。
餐桌上的话题自然都围绕着秦方律。
阮存云的父母和天下任何其他父母没什么不同,见到孩子带回家的对象,自然是先嘘寒问暖,然后开始问学历问工作,问经济条件,问是否真心。
几乎都是阮妈妈和秦方律在聊,阮存云嬉笑着插话,阮父坐在一旁默默啃了一个小山堆的排骨。
阮母用手肘顶了顶阮父:“你没什么要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