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剑尖滴落,好像快流尽了。
燕宁伸手接了一滴,粘稠滚烫,原来无论是谁,胸口的血都是这样热。
“世间事是不是很可笑,”他瞧着掌心的血慢慢地说,“真的会变成假的,假的又会成为真的。我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会这个样子和你说话。”
秦鸿风艰难地抬起头,看到燕宁的样子,慢慢松了口气,“其实你大可以让我把仪式完成的,少白功力不够,我怕你会有损伤。”他的声音仍算温切。
燕宁将沾到的血在衣上抹尽,“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我猜到了。”说话时,冷风灌进喉口,伤害到内脏,他轻轻咳了一下,插在胸腔的剑就振动起来,摩擦过肋骨,“你死后自然知道了生前不知道的事,你怨恨我欺骗你。之前你还要依靠我重新活过来,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不错,所以我也要让你体会一下,你才会知道我当时是怎样的心情。”燕宁说,“你的戏演得这么真,直到死前我还一腔情愿为你编造理由。你能想象当我死后魂魄游荡,却看到你骑在马上被坚兵锐甲簇拥着攻进城来时,是什么心情?”
秦鸿风闭了闭眼,“我曾跟你解释过,原来你还是没有原谅……”
燕宁冷冷道,“你解释的恐怕不是我。”
顿了顿,他又近似于自言自语地说,“其实,你后来总说喜欢我,也不见得有多少真心。一个一模一样的桃树精就让你动了心,他很像我吗?恐怕不见得。他那么爱哭,又傻乎乎的,我可不会。”
话虽轻,仍有一些传进了秦鸿风的耳朵里,秦鸿风茫然地问,“你说什么?”
燕宁好心地贴近他耳侧,鼻翼间都是浓厚的血腥味,“我说,那个长得与我一模一样的人。你总盼着他是我那几分残魄所化,可偏生不是,它是天生地养的桃树精,吞了我的魂魄,才得以成形。你和他朝夕相对那些日子,你有没有动过心?”手指在他心脏处轻轻划了一下,燕宁笑了笑,“我死后,你为了让我复活四处奔波,似乎是十足真心的样子。可时间久了总耐不住,等到别人披了我的样子,你就又喜欢了,这是不是很虚伪?”
秦鸿风大怔,只觉得心血上涌,口中尽是锈腥,“他不是你?”
燕宁替他将口中溢出的血擦掉,“是不是也不重要了。你在为我聚魂时,就已经杀了他。前世今生,你杀了两个爱你的人,秦大人好绝情。”
秦鸿风双目干枯,好久才挣扎着说,“你不相信我?”
燕宁一手握上剑柄,一点点将他胸口的剑拔出,没了支撑,秦鸿风软软地滑坐在树下。
燕宁将剑扔在他身侧,“是啊,我不相信,你证明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