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连州微微点头, 又与他继续拆招。
两人一问一答间, 天色慢慢暗下,圆净出了一身的汗, 若不沐浴直接躺下,只怕第二日起来便要发臭。
圆净嫌恶地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约谢连州一同沐浴,谢连州却摇摇头。
这少年郎身体瘦弱, 便是练了几日武,也不能立时强壮起来,平时洗澡都要去厨房接半桶热水,与凉水混在一块冲身子,这才不至于着凉, 谢连州却没那么麻烦,一桶凉水从上往下一倒,便洗个干净。
他懒得去同道上的火头僧人打交道,打算自去山间提一桶水上来。
圆净也不在意,见他无意便自行往厨房去了,谢连州则下山打水去。
寺中山路并无灯火照亮,唯一供来辨认阶梯的是天上月色。谢连州看着云间冷冷山月,想到自古以来的诗文是如何倾尽一切方式描绘它的美丽,忍不住有些感慨。
有时一墙之隔的两边是那么不同的世界,就像寺庙的院墙,往内是一派平和,就算勾心斗角,也出不了性命,只有闲言碎语几句,往外却是腥风血雨,人与人的缘分建立在一桩桩血案,一条条人命之上。
唯有月亮,是墙两边所有人都能共享的美丽,富贵与高尚不会为其增添色彩,贫穷与卑劣也不会让它的绝色折损一分一毫。
它冷漠又公平地普照众生。
如果问世间有什么最像神灵,应是月亮。
谢连州打完水后,在林中挑了一处无人清静地,冲完身子再将空桶放回去。回山舍的路上边赏月色,边用内力将身上湿意蒸去,再回到僧舍时,一头黑发已经全干,几乎显不出曾经湿过的痕迹。
而圆净虽比他少一头恼人的长发,却因为要讨热水,远比谢连州磨蹭许多,他都躺回僧舍了,圆净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