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净琢磨片刻, 也没再反驳什么,只是问:“圆悟, 且不说他还不还的干净,只说他这份心思, 你觉得是大逆不道的吗?”
谢连州道:“我不知道,不过我能理解一些。有的人生来就比旁人更爱公平, 旁人爱他几分,他就爱旁人几分,一颗心称过斤两,才会妥妥帖帖收下,来日再分毫不少地还回去。不愿意欠别人, 也不愿意让别人欠他。这样的人不是君子,也不是孝子,更有许多讨厌他们‘吝啬’的人,不过我倒是不讨厌他们。”
圆净听得若有所思,问:“若真要这样做,怎样才能确认不多不少地还干净呢?”
谢连州没有询问圆净为何问得这样仔细,只是道:“做不到的,总归要欠人一点,亦或让人欠你一点。”
圆净道:“为何?”
谢连州问:“女子怀胎十月,受苦无数,终于生下一个孩儿,你说是这孩子与这母亲,是谁欠谁的?”
圆净道:“自然是孩子欠母亲的,让人平白受了这样多的罪,我听说不少女子都因生产去世。”
谢连州道:“那这孩子是自己属意出生的吗?若不是,而是被父母‘自作主张’地生了出来,也该是他欠父母的吗?”
圆净一时沉默,道:“那也不能说是……”
怎么也说不出是父母欠孩子的话来。
好在谢连州也不是这样想的,他也说不出父母生下孩子反成父母欠孩子的债来,只道:“光是所谓生恩,便已分扯不清,更不用说养恩。倘若幼时家中揭不开锅,父母将价值十文钱的口粮省下来喂养了子女,子女长大后,还多少才算还干净?”
圆净渐渐懂了:“即使算出当日十文钱价值日后多少也无用,因为父母舍下自己的那份恩情仍是难以衡量出来偿还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