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雁书被一片漆黑托着从深渊中慢慢升起,脸上还带着那温软笑容,眼尾弯弯,好看得惊心动魄,心口却多了一个洞,汨汨地流着血,他说,“大师兄,你为什么要拿走我的心?”
那片漆黑透过心口的血洞,渗透进程雁书的身体,他的表情痛苦不堪,一如那次从手臂中生生剖出“钩子”时,随时都会虚脱。
他哑着嗓子,惨痛地说:“大师兄,你跳下来,放了我吧。跳下来,你就自由了,我也不痛了。”
那邪魅之音贴耳响起:“既然选择所谓的‘道’,这便是你的宿命。要怨恨,便恨因你先祖竟然幼稚地以为‘道’可永存。恨因他牺牲而得以存活却不知感恩的所有世人。是他们的贪婪愚昧不知感恩堆叠成怨念,让你先祖白白献祭,还累了后人。”
韩知竹对抗那声音:“可世间并不是只有恨和怨。”
“是吗?除了恨怨,还有什么?爱吗?”那声音里讥笑更甚,“爱是什么?不过是转瞬就能忘的笑话。你爱他是不是?那这爱,让你选择牺牲他,还是自己?”
程雁书的痛苦更甚了,他对韩知竹虚弱地伸出手:“大师兄,你愿不愿意用自己换我?你不愿意吗?你不心疼我了吗?”
心疼的。四师弟是他古井无波的人生里,唯一能照进来的亮色。
是他的解药。
却也是他的至毒。
他对程雁书伸出手:“我换你。我不会让你痛,也不会让你死。”
下一瞬,四师弟出现在他的身后,仰起头微微踮脚,吻上了他的唇角。
小小软软的舌尖探过来时,贴在他心口的手也用了力。
一推之间,唇齿分离,韩知竹向深渊倒去。
四师弟消失了,坠落也消失了,眉眼弯弯的四师弟变成了眉心紧蹙唇角带血的四师弟,正扶着他跪坐在地上,焦急地轻唤着他。
石窟中浓绿的雾气已经全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