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庆三年六月初十, 大周皇帝江崇宁下旨晋封原西北禁军镇军大将军安惟翎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赐婚于大周丞相袁玠,满朝震惊。
江崇宁是个有实权的君王, 圣旨一下,金口玉言,兵部众人虽然情绪激烈,却无一敢出头反对,更何况木已成舟, 安惟翎未来统领兵部,是他们顶头上司,这时候就将人得罪了,只怕日后无法再立足朝堂。
兵部最大的刺头是王钊,王钊惶然一月之久, 时时都在担心先前的事情败露, 更何况柳如眉舅家还未送信回来说接到人, 他焦躁得不行, 更不敢在此时反对。
天下兵马大元帅是落实了,众人揣摩圣意, 知道皇帝要提拔新贵,这一条毫无余地, 可倒是有人曲线救国,想在赐婚上做文章。
一将一相,本该分权而立,各自制衡,可圣旨一下,这边简直一家独大,实在教人无法忍受, 老头子们在朝会上吵吵了大半个时辰,无数次提起“功高震主”四个字,反倒是两个当事人一直默不作声。
除了安惟翎和袁玠,江崇宁也只是淡淡看着,仿佛忘了旨意是自己下的。冗长的朝会过后,只字未发的江崇宁留下几个反对声最响亮的老臣,还特意带上了王钊和孙正菁。
几位老臣有些讶异,隐约觉得皇帝留下他们不是好事。王钊和孙正菁除了讶异更有惧怕,二人并未出言反对赐婚,皇帝刻意捎上他们,只能是为了敲打……看来先前军饷的事,皇上当真是完完全全偏向安氏一边。
江崇宁坐在勤思殿御案前,仍旧缄默,他摆手示意宫人看座看茶,又觉得手势太过随意,宫人或许看不明白,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声,有个宫女十分聪敏地会了意,躬身退下,不一会儿带着人搬来了软凳和茶盏。
江崇宁看清了她的面容,眼皮一跳,是杨患的族妹……不是该将她调离御前吗?
他不想再见到这人,当时虽然有调离她的意思,却并未明言。定是那姓芮的自作主张,钻了他话里的空子……他是嫌屁股烂得还不够吧?!
那名宫女干完了活又带着人麻利地退下,倒是十分识时务。
江崇宁定了神,端坐着,看向众臣的眼神分外淡漠。
君王始终不吭声,几个老谋深算的狐狸也有些受不住,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尴尬地举着茶盏。
江崇宁看了一会就开始低头饮茶,他细细品味,一盏茶见了底方才放下。
“众爱卿何故不言?不是还有很多未说完的话?”
众人后背冷汗直流,看皇帝这阵仗,今日怕是在劫难逃。
有个胆大的先开了口,“陛下虽不是鸟尽弓藏之辈,可是事关重大,不得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