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钱侍郎也出列道:“启禀陛下,臣以为柳大人的话欠妥当,如今国库确实空虚,可不能为了增加赋税就动了民之根本,前段时日移民入川之事已经在地方上实施,待百姓入川开垦荒地将增收不少,何必杀鸡取卵?”
流复见朝堂上有了争执的声音,定了心,又几步上前道:“二位大人各有道理,且听本王说上几句。钱大人说到移民入川一事,本王想起民间百姓若要离开户籍之地需府衙开出文牒才可,而为了鼓励楚地等地百姓入川,地方给了惠民政策,无需文牒亦可在州府之间往来。诸位大人是想,若一寻常农户从未听过外地风物又怎肯随意离开故土?但这时朝廷再下达文书鼓励贸易,打开行省之间货物往来,加大民间交流,无需刻意,自然有人为了生计入川行走。于是人口与土地之间的关系也会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商籍农而立,农赖商而行,求以相辅,而非求以相病。”
“臣以为玄亲王之语都是猜测,良民好好的谁去倒卖货物,都是庄稼人出身,老实巴交的,怎么懂这些?放开商贾之术怕都是那些富商大贾获利,囤积居奇,百姓更是苦不堪言。既然如此不如不搞这些花架子,出了事儿,您玄亲王也担不起这责。”一位言官从最末尾出站出来道。
时申听了要笑,朝笏一举,出列道:“这位大人说的怕就是在下,骅况入京赶考怕落第了没有盘缠回乡,特与几位举子筹资买了百匹纱绢入京买卖,谁成想竟赚了一大笔。那几位兄台落第回吴中毗陵商量了改行倒卖丝绸绢纱,批了文牒,如今竟比微臣这个翰林学士富裕的多。”
彼薪在高台之上听了这话笑了笑,对时申道:“以身说法,倒是有些说服力。”
见皇帝好像要松口,内阁大学士武华林出列启奏道:“启禀陛下,老臣听了玄亲王与几位大人的言论,认为玄亲王之心为善,但不知王爷可知吕不韦?放任商贾,可乱朝政,老臣以为商贾之术到底是些末流技艺,不可本末倒置,坏了国之根基。”
彼薪听了这话皱了眉,眼神在群臣中扫了扫。内阁和各官署中有一半都是自己临朝后替换上的人,虽时时冒出些不和睦的声音,但到底都不敢真与自己作对,尤其是内阁中的人都是群听话的老臣。可刚刚那话说的彼薪心下一沉,商贾弄权祸害国家百姓,这是彼薪决不能容忍的事情。
流复抬眼与彼薪目光有一刹那的交接,已经猜到彼薪所担心的是什么,赶忙道:“阁老说得极有道理,本王正想到一处,放宽商贾不是毫无限制,可定市易法,由官府出面适当调控市场,贱买高卖,重罚囤货居奇者,可多增收,对朝廷百利无害。”
武华林点点头道:“王爷之语有理,老臣以为除了如玄亲王所言设置府衙实行法令,还应该断了商人科举之路。否则陛下是想,商贾之子富可敌国,有一方势力,若入了仕途再与商人出身的进士结党,国家将有大难了。”
流复看向武华林,心说他字字诛心,果然是个老狐狸,便道:“阁老此言差矣,自从皇兄调整贱籍与变革科举后,商人大贾纷纷在各地捐赠私塾学堂,除了自家学子,地方上许多贫家子也有机会去学堂读书,培养了许多人才,若再禁了商人子入仕,怕朝廷将失去许多贤才。况且结党一事一向忌讳,与是不是商人子无干。阁老以为商人乱政,自古乱政之人与他身份并不相干,而是与这个人自身品行有关,无论是贫家子亦或是富家子,朝廷只看才能品行,无需管其他身外之物。”
户部尚书也出列道:“启禀陛下,兹事体大,若贸然开放商贾,朝廷跟不上监察,会有动荡啊。”
许多大臣也纷纷附和,保守的认为不能动了根本,但也有些激进的认为不破不立,就该大刀阔斧改革一番,没有银子说什么都是白搭。
礼吉默默瞧着群臣你来我往,争执起来,于是一拱手,从左首处出列,道:“启禀陛下,臣以为不光要变革商贾,还该开放沿海口岸。臣知东瀛来使需从泉州绕行,而莒州就有海港,可与东瀛、高丽等国直接来往,只为防浪人来袭才封锁许多港口,只开几个大港。但如今海晏河清,兵强马壮,不怕旁人来扰,若泱泱大国怕几个浪人而不开放,又如何让周边诸国臣服?”
一语而来,众臣都十分诧异,这熠王很少说这样冒进的话,如今一开口竟说的这样果决。
流复看看礼吉,点点头,对彼薪施礼道:“臣弟也有这样的想法,其实民间海上商贸盛行,只是明面上不允,暗地里才有许多乌七八糟的事,若开放口岸加强管制,那些贼子就无处可逃了。”
首辅颜炳阂道:“二位王爷的想法是好,只变革一事所需人力物力众多,不是一时间便可改的,之前贱籍,科举还有移民入川等事都还没处理清楚,再调人手去变革商贾,怕朝廷周转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