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景致依旧。巫蛊一事后,彼薪没有问罪柔艳,反而在封后诏令之后又封了她为贵妃,算是顾及了她的脸面。可她这一年都没被召见过,要不是满宫无宠,对比着还没那么可怜,这贵妃怕还熬不到这个时候。
彼薪入了殿中,宫人说娘娘起不来身怕不能见礼。彼薪皱眉一抬手,自顾走到内殿床前。宫人撩开纱帐,柔艳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余光瞧见彼薪,神色中露出了一点点光来。她挥手让侍从都出去,勉强撑起身子倚在床前,挤出一个笑来,勉强动动手指好像是让彼薪过来。
彼薪坐到床前圆凳上,殿中就只剩他二人,冷了半晌,彼薪看着柔艳苍白着脸含着泪瞅着自己不语,他只得先开口道:“你那话是什么意思?”
“臣妾确实命不久矣,是要与皇上道别了。”柔艳淡淡道。
“叫太医来看吧,未必是绝症。”彼薪微微蹙眉,眼神不与她对视。
柔艳乌青着眼,嘴角抽了抽,用最寻常的语调道:“臣妾每日只喝配了朱砂的水,已经五日了,回天无力。”
“为何?”彼薪瞪眼道。
他又站起身道:“朕还是替你叫太医来。”
柔艳摇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彼薪,然后那笑容慢慢古怪起来,泪珠从眼眶中和着笑落了下来。
彼薪看得心中又疑又惊,指着她道:“嫔妃自戕是大罪,是要牵连族人的,你怎么敢?”
“有夕哥哥在,皇上就让臣妾任性这一回吧。”柔艳扶着胸口忍着浑身的不适,咬牙道。
彼薪满脸不可置信,但看着眼前的女子痛苦的神色,还是忍了气坐回凳上,问道:“你便没有半点解释吗?”
“因为这样死了,臣妾百年后还能保持容颜不腐,臣妾最爱美了。”柔艳抓过床头的帕子,干呕了几下,勉强抬起头盯着彼薪道:“臣妾想让皇上永远不能忘记柔艳。立后前夕贵妃身亡,皇上,您会记得储秀宫曾经住过的一个可怜的女子吧。”然后柔艳转过头,呆呆地看着前方,颤着身子笑了起来。
“你简直胡言乱语!了结了自个儿,只为了让朕记住你?无稽之谈,荒唐至极!”彼薪又对外道:“来人,宣太医来!”
几个小太监冲了进来准备领命,柔艳眼中带血,恶狠狠盯着外头,咳着声道:“滚出去!”
柔艳把眼神一转,盯着慌了神色的彼薪,带着满腔的悲愤道:“若非如此,怎能让皇上正眼看臣妾一眼?纯妃那样不招您待见,您还不是悄悄去雨花阁祭奠过她,臣妾就知道了,您是最念旧的人,只有人不在了,您才知道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