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云只是一言不发,身上的伤口让他发痛,发痒,也发麻,舌尖抵着口腔还能尝到一股子血腥味。
他在心里重复着唐泓的话,一步一步走到了顾泽欢的面前。
雪亮的刀光映在顾泽欢的脸颊上,像是一片斑驳的云,他的神情依旧是无畏而无惧,或者说是十分平静。
在那一瞬间四周昏黄的灯光,闷热的气温,潮湿的脊背让苏知云恍惚间以为这是一场梦境,但顾泽欢的脸颊又让他在那一瞬间联想到许多东西,摆满鲜花的神龛,不慎跌入泥沼的白鹿,或者是在火焰中被凡人抛弃而燃烧殆尽的画像。
他右脸上有一道狭长鲜红的伤口,还是温热的,因为稍稍有些感染而显得滚烫,却并不显得狼狈肮脏。
那和尸体的味道截然不同,没有刺鼻的福尔马林,生机勃勃的。
苏知云顿了顿,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伸出了手,抚摸了顾泽欢的脸颊。
唐泓说:“讲起来你也真是个怪人,在这种情况下还一副镇静自若的样子,你真的就一点都不怕吗?”
顾泽欢听了这话,也不看他,只是望着苏知云,那目光平静,极平静,苏知云的手掌还贴在他的脸颊上,好像能够感受到皮肤底下潺潺流动的血液,苏知云也忍不住喃喃自语:“为什么你不怕?”
“从前那些鸟和猫,都不是这样的,它们会拼命挣扎,抵死尖叫。”
刀尖锋利的,灯光照得晃眼。
顾泽欢没有回答他。
苏知云举起了水果刀抵在顾泽欢的胸口。
他忽然看见了一个更晃眼的东西,是一片钥匙,银白的,雪亮的钥匙,在顾泽欢的口袋里,露出一个尖尖。
毫无疑问,那是他家的钥匙。
“苏知云。”
这是被关在这里以来,顾泽欢第一次开口,他好似如梦初醒,抬头去看对方,看见少年的锁骨在阴影下窝着一捧糖水,看起来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