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欢遮瑕上妆的技术很好,他低垂着头,淡淡说:“以前老师教我的。”
过了一会儿苏知云渐渐觉得困了,绷紧的神经在回到熟悉的地方之后才逐渐松弛下来,离了顾泽欢让他变得非常焦虑。
苏知云眼睫慢慢垂下来,扑簌了两下,然后声音越来越小。
“我想睡觉。”
小狗这几天已经睁开眼睛了,挣扎着从纸箱里爬了出来,歪歪扭扭地往苏知云那跑,还拿湿漉漉的鼻子殷切蹭他的小腿。
顾泽欢在屋里看书,复习公式和课文,顺便刷了几张卷子。
他坐在茶几前写作业,苏知云也跟着蜷缩在他脚边的毯子上睡觉,像养了只粘人的大型犬。
因为这几天总睡不好,苏知云精神不好,那天苏天麟打过电话之后都没有音讯了,想来是被苏知云气着了。
苏知云白日夜晚都发梦,发噩梦,乱七八糟的、毫无逻辑的梦,总是在逃,在被追逐,在被形形色色的东西追逐。
在被逼到退无可退的时候就从楼上跳下去,楼底下摔得七零八碎的尸块,一会儿是唐泓的脸,一会儿是他自己的。
奇怪的是这并不源于负罪感。
唐泓的死没有带来负罪感,但有恐惧。
恐惧本身不是来源于杀死了唐泓,不是害怕后果,而是被迫坦白,但又好像并不纯粹的是因为被迫坦白,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有时候苏知云躺在顾泽欢旁边,小狗在他肚腹上爬,像只鬣狗嗅着腐臭与尸体而来想要大饱口福。
稍微休息好的时候,或者依靠着顾泽欢的时候,苏知云会比较平静。
他讲:“我杀了唐泓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害怕,当我看见自己手上的血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我发现那只被杀死的猫、被杀死的鸟,本质上其实和唐泓没有区别,对于我来说,他们并不是截然不同的几种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