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顾天幺从前到底做了什么,除开他母亲话里话外对他的死去充满爱惜与悲痛之外,其他人的反应都颇为微妙。
“要不是那个女人……哼,我们本该早就相见的!她让你吃了那么多苦,真是不称职,得亏已经死了,要不然我绝不会放过她。”原本和蔼可亲的妇人一说起晏子兰,就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神情甚至变得狰狞,混浊发褐的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当初她跟幺儿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不同意,她不过一个穷酸人家出生的女人,怎么配得上我的幺儿,竟然还敢做出逃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连怀了孕也不肯知会我们一声,她好狠的心呐,分明是想要我幺儿绝后。我那苦命的幺儿……”
说着说着,她又恍惚起来,竟变得有些胡言乱语,语无伦次起来,嘴里依旧不住地咒骂着晏子兰。
“她该死,该死!那个不要脸的娼妇,如果不是她,幺儿肯定不会变成后来那个样子,这都是她的错,我的幺儿那么乖,又那么听话,是全院找不出第二个的出挑,她该死,该死。”
大伯仿佛早就料到,见怪不怪,只哄着那妇人赶快去吃药,又转身对顾泽欢讲:“你奶奶在你父亲去世之后就变得有些……这样了,你也不要怪她,她只是受了刺激。”
他想笑一笑,试图让自己显得可亲一些,可正眼看见顾泽欢之后就僵了,脸上半笑不笑的,很古怪。
因为顾泽欢实在跟顾天幺太像了。
乍一看就仿佛是那人借着自己妻子的肚子还魂降世了一样,在众人垂垂老矣之后又以这样一副鲜活年轻的躯体回了家。
顾天启眨一眨眼睛,只看见自己二弟的遗腹子,那个穿白衣的少年坐在桌边微微颔首,很乖巧地应了,于是又把那想法给甩了出去。
“我知道,不怪奶奶。”
对方如此善解人意,按道理来说他应该觉得高兴,但顾天启实在很难高兴起来,但凡顾泽欢在有人攻讦自己母亲的时候显出一点怒气或者不忿,他都不至于感到如此心情复杂。
但这终究是自己弟弟的孩子,顾天幺唯一的血脉,即便他再是心情微妙,也不能当着自己母亲的面表现出来。
“你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自己上去看看吧。”
顾泽欢点点头,也停了筷子:“劳您费心。”
他走路的姿势还有点怪,一深一浅的,略微有些跛,佣人见状立刻将他手里的行李箱拿走了,领着他往房间走。
“谢谢。”他见对方时不时回过头看着,似乎很怕他摔倒或者跟不上,又讲:“之前骨折过,还没有养好,过段时间就好了。”
少年个子生的很高,低头望着小女仆的时候眼睛像一汪春水,铺天盖地地涌过来,将人彻底包裹,无处可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