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由的矛头直指拔都,既是暗讽拔都的血缘,又是指责拔都这几年保存实力,作“壁上观”。说拔都作壁上观,那也不见得,至少贵由一直认为拔都这些年一直暗中支持拜答儿,只是他不敢另立强敌同时与拜答儿与拔都交战罢了。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提到血缘问题,拔都就火冒三丈。他强按住心中的怒火,道:“六年前我不是出兵了?只是没有几个逃了回来!就是这几年,你们总是说要报仇,还不是我出粮出兵器出战马,也没见你们打过一场大点的仗,哪一次不是刚损失了一些人手,就跑回来,又张口要这要那?”
眼看又要重开一场混战,唆鲁禾帖尼连忙阻止道:“仇敌还好好地过着富贵的日子,你们身为成吉思汗的子孙,不思进取,却窝里斗,可有一点你们先祖的豪杰风范?”
众人低下了头,一提到祖上的荣耀,他们曾经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可是如今这个局面让他们选择遗忘,守住自己手中拥有的才是最重要。他们不怕遥远的死敌赵诚来抢,却怕堂兄弟甚至亲兄弟来夺自己的财产。
“蒙哥,你是可汗,你说怎么办?”拜答儿问道。
蒙哥突然发现自己被堂兄弟们选为可汗,原来就是来做挡箭牌的,去解决他不能解决的事情。
“都是堂兄弟,又没有杀父之仇,何必如此计较?”蒙哥想了想说道。说到“杀父之仇”,他的心房如刀割一般,他父亲拖雷如何死的,蒙哥从没有忘记,杀父仇人的儿子贵由仍倨傲地站在自己面前,蒙哥却无能为力。纵是察合台之子拜答儿,也应负担一些责任,当年仇敌二次北征,察合台见死不救,执意要南下,结果令拖雷的儿子们失去了领地。
“如今又是一个春天,道路已通,怯绿连河畔还有牧民正等着我们率军前去庇护,恢复我们先祖时的赫赫威名。”蒙哥又道,“我们都将心思放在这个离我们真正家乡万里之外的地方,不出十年,怯绿连河畔将没有人记得我们才是真正的主人。我们祖父的威名必须再一次流行起来。”
蒙哥越说越激动,越说嗓门越大,刹那间他以为自己本来就应该是可汗,所有蒙古人都应该听从自己的命令,真那样的话,也许就不是如今这个局面。
“可是春天真不是打仗的时候啊!牛羊瘦弱,骏马皮包骨头,这样怎能交战?过了一个冬天,眼下正是牛羊长膘的时候,不如等到秋天,那时候牛肥马壮,马力充足,不缺牛羊充作食物,我们再率儿郎们与敌复仇!”拜答儿的一位兄弟说道。
此人话音刚落,帐内响起了一声高亢的狂笑声:“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太好笑了!”
众人循声望去,见忽必烈正仰着脖子狂笑,甚至笑出了眼泪,众人以为他得了失心疯。
“忽必烈,你笑什么?”拜答儿怒道。
“昔年,乃蛮人的太阳汗狂言天无二日地无二主,我们的祖父不同意这个看法,所以便率军去攻打太阳汗。当时也有人说春天马瘦,可是结果又如何呢?真好笑啊,只有胆怯的人和女人才会将这个笑话当作借口,你们扪心自问,你们心中的勇气可还在?”忽必烈高声说道。
忽必烈这番慷慨激昂的话,令他的长兄们暗暗称奇,他们似乎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个名声不显几乎没有上过战场的兄弟很有些豪杰的气慨。
“仇自然是要报的,关键是各出多少儿郎,多少战马,多少牛羊,还有兵器,另外谁来领兵?”贵由道,“还有这个战利品、牧场,还有女人,如何个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