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有一个缺了两边角的桌子,张浩天帮着过去把菜放在桌上,拿起了筷子,很随意的挟了一块叉烧放进嘴里,说了一声:“嗯,味道还不错。”跟着找了两只碗,满满的倒了两碗。
柴荣去用水洗了脚,然后用左脚挟着筷子吃了起来,虽然还略有些不灵便,但绝不影响进食。
张浩天满心感慨,但表面上却没有流露出来,而是一味敬他的酒,柴荣无法举碗,就低下头不停的饮着。
这白酒是内地一斤装的老白干,两人各自喝了大半瓶,见到柴荣有了些酒意,张浩天便道:“大哥,你虽然输了,但想过东山再起没有?”
柴荣低头猛喝了一口酒,忽然苦笑起来,道:“东山再起?我这个样子,怎么东山再起。看见跟着我多年的兄弟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去,我好痛,也好累,江湖纷争,永无休止,只有离开这个圈子,才能够得到解脱。”
张浩天闻言,想起陈强与高云的死,心中也是一痛,顿时有些理解柴荣了,忍不住道:“你的家人呢,你到这里,他们知道吗?”
柴荣沉默着,眼神里露出了深深的悲痛,低头将碗里的酒全部喝光,这才低声地道:“没了,全没了,一年前,新义安在我的车上安了定时炸弹,想要炸死我,可是我有事坐另外的车走了,我的大儿子去开我的车,带着我的老婆和二女儿去看望外婆,车在半路上就……就……”
说到这里,柴荣的眼里有了泪花,显然对于老婆与儿女的死,到现在都不能忘怀。
张浩天一阵黯然,连忙去打开了另外一瓶酒,给他满满的倒上。
柴荣低头喝了一大口,发出了一声长叹,跟着道:“在当时,我知道斗不过新义安,本来已经打算退出的,但出了这件事,让我已经没有了退路,决定跟新义安斗到底,所以带着剩下的兄弟连着发动了对他们的袭击,可是最后,新义安在新界把我们围住,在那一战中,我的兄弟大多数都没了,而我也失去了双手,幸亏有十几个好兄弟拼死把我护送了出来,我才留下了这条命,等伤好之后,我把所有的财产都给死伤的兄弟或者他们的家属,然后流浪到了这里。”
张浩天立刻道:“难道你就不怕新义安的人找上你吗?”
柴荣猛的饮了一口酒,忽然发出了哈哈的狂笑声,道:“我怕,我现在什么都不怕,死算什么,活着太痛苦,现在我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我的那些兄弟和我的老婆儿女,晚上睡觉总是梦到他们让我去陪,我真的想去,很想去。”
听到柴荣如此凄厉的笑声,张浩天明白了,他这样的生活,是想折磨自己减轻心中失去至亲与兄弟的痛苦,想到自己如果是有他这样的经历,也不知会如何,忍不住也拿起了酒碗“咕咕”的喝了一大口。
柴荣望着他,眼神里露出了少许的清醒,道:“浩天,我知道你现在混得很好,整个南方,已经是你天下,可是你记住,只要在黑道一天,你就要有付出代价的准备,那种万剑穿心的滋味,真的会让人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啊。”
说到这里,他忽然失控了,低头就把一碗酒全部喝了下去,用头不停地往桌子上“砰砰”的撞,嘴里喃喃的叫着什么,应该是他的亲人和那些跟着他的兄弟们的名字。
此刻,张浩天的眼里也有了泪,站起了身,一把抱住了柴荣的头道:“大哥,别这样,你好好地活着,快乐的生活下去,才是你的家人和你那些兄弟们所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