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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实没有如果,罗蹊为什么要跟温谅事先打个埋伏,就是为了今天让他明白,这一切都是故意为之,就是要来打你的脸,不伤筋,不动骨,却足够的羞辱。

识人要识骨,诛人要诛心,罗蹊可谓深得其中三昧,他的这番做作其实比顾时同范恒安那些明面上的敌人更加的可恶!

温谅的眉心渐渐蹙了起来,要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样狷狂还情有可原。但罗蹊跟安保卿既有交情,这段时日也多多少少目睹了他的行事和手段,再蠢的人也该明白,在青州这一亩三分地上,就是他十个罗蹊加一起也不够自己一根小手指的力度。

飞蛾扑火,总不会是为了被火焰焚身那一瞬间的快感吧?

难道说,他还有别的依仗?

“青州安,灵阳骡,不如关山有一佛”的切口突然浮现脑海,温谅的思绪猛然延伸开去:罗蹊,罗蹊,归根结底还在这个“罗”字,他的根基,他的底蕴,他的依仗,其实不在青州,而在灵阳。

以前关于灵阳罗韫,温谅曾有过疑虑,也试探过罗蹊的口风,但始终不得要领。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罗韫的背后肯定有一棵参天大树,高可蔽日,宽可遮阳,所以才能安然将范明珠收入帐中——庄少玄未必还在意范明珠,但别人却不能当做不知道,也承担不起可能会招致的报复和怒火,所以罗韫敢骑到范明珠身上,好色是其一,底子里应该对庄少玄并没有多少惧意。

而罗蹊也曾说漏过嘴,提到窦文博时不屑一顾,一个堂堂的副省级城市的市长,在他们眼里竟然可有可无,这该是何等可怕的自信?

一念至此,温谅禁不住更想深了一层,会不会罗蹊来投奔安保卿,本身就有什么猫腻?

不过思虑最后,还是排除了这个可能性。一来安保卿的家底固然不错,但跟罗韫相比还有不小的差距,两人各安一地,井水不犯河水,没必要兄弟俩上演一出苦肉计,只为图谋这青州一隅;二来安保卿也不是头脑简单的笨蛋,就算跟罗蹊关系再好,如果不是得到确切消息,他和罗韫彻底翻了脸,也不会傻乎乎的把人请过来,枉为他人做嫁衣。

所以罗蹊从灵阳来青州,被罗韫驱逐是真,帮安保卿打点酒店也是真,温谅此时细细回想,那次两人相谈甚欢,颇为投机,罗蹊流露出的交朋友的心思还是很诚恳的,以他的眼力,不至于连这一层都看不出真假。

温谅有这个自信。

那问题就应该出在第二次从京城返回到第三次进京前后,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罗蹊突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温谅隐隐察觉,自己似乎无意中触摸到了一条拴在他脖子上的线。这条线应该铺了许久,而现在显然也不是收网的最佳时刻,因为不管怎么看,通过周静打击崔不言,对自己造成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反而暴露了罗蹊的存在,引起自己的警觉,如此得不偿失,不像是智者所为。

一个能无声无息的将一条看不见的勾魂线吊在温谅脖子上的人,会是这样冒失冲动的蠢货吗?

温谅的眼睛眯了起来,坐在车里抬头看了眼大世界二楼的窗户,脚下猛的一踩油门,丰田安静的启动,很快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