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出我所料,同桌果然还是有些害羞,当然,这并不妨碍我相信他,若是芳芳同意,他在将来的某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一定会娶她。我虽然有些不情愿再去跟芳芳有这方面事的交集,但碍于情面,这份差事我当然还是应承了下来,而且我决定明天就抽个时间把这事办了。当然,为了避免这件事的失败,以及失败后对我和同桌的友情产生影响,我提前给他打了个预防针,我对他如是说道,“路虎啊,你也知道,在这个草蛋的世界上,就感情这东西最他妈强求不了的,所以,明日出征,我也不知道胜算有多少,但我保证一定倾尽全力,至于万一事情朝不好的方向发展,那我就真的爱莫能助了,所以,尽管我知道凭你的才华和人品,胜算那是相当的大,但你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免得明天xx湖那多出一具尸体来……”看到我如此这般埋汰他,同桌极其愤怒的一瞬之间发过来了二十把血淋淋的杀猪刀,二十个恐怖的大地雷,二十个生猛的大锤子,还有二十坨冒着热气的大便!我气得瞬间想冲过去踹死他,只可惜夜已深,车已无,要到他那根本不可能,我最后只能咬牙忍了。

其实同桌不是个暴力的人,在发完那些暴力工具后,很快地用妥协的口吻对我说,“行吧,你尽力了就好,反正我知道可能性不大,只是了却我的一个心愿罢了。”我笑着回答他道,“嗯,有这种觉悟,不错,但是,也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就算我明天喉咙痛,嗓子哑,舌头疼,我也会把屎说成蛋,把猫说成虎,把木头说成神棍,把猪八戒说成天蓬元帅……”我还想再发几句话,以表达我坚定和不死的决心,可是已经暴怒的同桌还没等我发完,又已经几十把杀猪刀,几十坨大粪什么的发过来了,并且怒气冲冲地怒吼(他发了个怒火和嘶吼的表情),“尼玛的傻比啊,猪八戒本来就是天蓬元帅好么!”而我看着同桌的反应,捂着嘴哈哈大笑了整整两分钟,然后给他回了七个字“睡了,等我好消息”就退出qq关掉手机,呼呼睡觉去了。尼玛的,明天我一要约会女神(其实与自己的女神相处时虽然是快乐和甜蜜的,但也是充满压力的,精神也时时是紧绷的,因为你总想绞尽脑汁地将一个最好最完美的自己呈现在他的面前),二要完成那个其实尼玛几乎完成不了的说媒任务,我当然要赶紧睡觉,好养精蓄锐,不然明天得累得虚脱,然后丢人现眼不可。额,我可不能丢人现眼,尤其是在这两个对我来说都是高中时代最重要的女孩的面前……

第二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我早早的起床,刷完牙洗完脸扒了几口粥就又匆匆赶往那所小学了,然后又一如既往地跟个花痴似的魂不舍守地瞅着学校大门,不停地等待着林梦瑶出现在我的视线。终于等到她了,我们又一边训练一边偷偷摸摸地进行着神秘到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地下恋。我们甜蜜着,快乐着,幸福着,然后时间就在这种让人心醉的美好中悄悄地溜走……傍晚的时候,我们终于结束了一天的训练,而晚上又是我们彼此都无比期待的时刻,因为在这若隐若现忽明忽暗的夜里,我们可以借着夜的掩饰,尽情地说我们想说的话,做我们想做的事。但是,今天面对梦瑶的期待,我却因为想起了同桌交代我的事而委婉地拒绝了她,甚至说是欺骗了她。在分别的路口,我是这么皮笑肉不笑地对她说的,“梦瑶,今晚我可能要回趟家,我妈给我打电话来说家里要搬稻子,但我爸去一个亲戚家帮忙丧事了,家里人手不够,让我回去帮帮忙……”梦瑶不仅没有怀疑我的谎言,反而无比善解人意地问我,“额,要不,我也去帮忙吧。”我捏了捏她的小胳膊肘,撇嘴调侃道,“别开玩笑了,一袋稻子最少的都上百斤,你这都扛得了!赶紧回去吧,不要让家里人担心你。”梦瑶也知道她不是干重活的那块料,遂也没再勉强,只是跟我说要注意自己,然后就有些不舍地和我挥手告别了。我始终忍着心里的恶心,挥手跟她告别,直到她的背影最终在我那充满愧疚感的视线中消失不见,我才迈开有些沉重的步子,绕了个圈后朝芳芳家方向走去。

相比于对梦瑶的歉疚,我对芳芳的歉疚要大得多。对于梦瑶,我那是实在没办法的,也就是所谓的善意的谎言;而对于芳芳,我就是曾经狠狠扎过她那颗天真之心的匕首,她的心血至今还在那伤口滴答流出,仿佛永远没有止境的迹象,而她貌似也不会轻易原谅我。我也想弥补,我也想赎罪,可是,感情这东西,真不是能勉强的,我不可能为了不让她伤心难过就委屈自己让自己去爱她。而且,就算我如此勉强自己,那对她也是不公平的,因为,她在用尽全力爱着我的时候,我却在深爱着另外一个女孩,我想,她无法接受这样的我,而我也不会接受这样的自己。虽然道路是平坦笔直的,但我的步子却异常沉重,甚至连我脑袋也无比的沉重——我在猜想我与芳芳见面时的各种可能出现的场景,也在猜测当我在对她表明我是以一个媒婆和说客的身份来拜访她的时候她会有怎么激烈的反应。我有时候是个绝情的人,但骨子里我却是个柔软的人,我不喜欢看见任何一个人因为我而伤心绝望,每每想起芳芳那种伤心的模样时我就于心不忍。夜在我混乱的脑海中变得有些模糊与混乱,很多次我都有种想返身回去不插手同桌这事的冲动,但最后我还是忍住了这种想法——我一直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以让自己心里稍微好受那么一点,那就是,我对自己说,芳芳要是跟同桌好上了,就不会再为我折磨自己了,不是么?在这种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只是为了掩饰良心不安的安慰之下,我终于是来到了芳芳家的楼下,并在犹豫和挣扎了那么片刻后,掏出手机拨下了她的电话。

电话是快响到了终点才被接通的,显然芳芳是故意在考验我的耐心,或者说是在表达对我对她冷落的怨气。不过,这一切我已不太在乎,我想着的是,如何赶紧把她和同桌捏合在一起,完成我光荣而伟大的使命。电话并没有说太多,我只说我在楼下等她,有非常重要的话跟她说,她故意犹豫了会后说好,然后我挂了电话,站在楼下那黑漆漆的楼道里来回踱步等着她下来。我以为她很快就会下来,毕竟她家就在三层楼,就是瘸子下来也就一两分钟的事,可是我等到花谢了都没见着她人影,每次听到楼梯口传来踏踏声急忙瞅过去却发现不是老头就是大妈,这把我这个本来就没什么耐性的急性子气得直跳脚。有些恼火的我于是掏出手机给她又打了过去,可是尼玛的她那头却变成了正在通话中。我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想两手合成喇叭朝她家方向吼几嗓子,她却在这时突然走出楼梯口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然后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放下了耳边结束通话的手机,用刺中带柔的冰冷眼神看着我。而气得想发飙的我,看到她那眼神,心里的怒气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而且,芳芳穿得非常漂亮,打扮得从未有过的一身女人味,甚至还抹了一些淡淡的香水,让我有些认不出她的错觉。当我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后,我顷刻明白在我等待她的时间里,她是刻意打扮去了。女为悦己者容,这真是恒古不变的道理,我突然想起,上一次我去给梦瑶送米桃的时候,她也是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后方才下来见我。芳芳虽然打扮得很漂亮,甚至有那么一刻让我心襟荡漾,可是,她的这番有心之举也在无形之中加重了我的心里负担。良久,我方才从她有些逼视的眼神中抬起头来正视她,看了她几眼后,对她说道,走吧,出去走走。可是她却是有些孩子气地呛我道,不必了,有什么事赶紧说吧,这么大晚上的,出去走多危险。我知道她这是在说气话,于是有些愧疚地笑了笑,用诚恳地语气对她说,“走吧,我跟你说的事很重要,这里人来人往的,很多认识你,不太方便。”芳芳故意磨蹭了一下,故意犹豫了一下,看了满脸诚意的我后方才有些难为情地答应我,“好吧,走走就走走,但不要太久,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呢,你有什么话赶紧说,也说明白点,我就给你这一次机会,你要不珍惜,那真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家店了,哼。”“嗯,行的,一定。”我卑微得像条狗,如此应和她道,并且亲自向前探路,带着芳芳顺利通过有些昏暗的巷道。

第61章

这是我这四年来第一次和芳芳单独行走在这座偏僻小城的大街上,我感到有些小小的紧张和那么一丝丝的别扭。倒不是我嫌弃芳芳,相反,是我觉得太愧对芳芳。虽然芳芳此刻一脸怒容,但我知道她那都是刻意装出来的,其实在她这表面的怒容之下,隐藏着她满心的欢喜或是满满的期待。因为她早已错会了我此次前来找她的目的——她在心里一定欣喜地以为,我是来向她表白的。我不知道我该如何让她改变这种错误的领会,也无法猜想待会我说明来意后她会愤怒到何种地步,我只知道,此刻我已站如针毯,浑身发热,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不再面对这个天真单纯到让人心疼的短发女孩。我们都怀着沉重的心事沉默了好长一段路,直到来到人流比较稀少、环境比较僻静的xx桥,我们方才停下脚步,依次趴伏在栏杆上,望了会倒映在河里并被湍流着的河水演绎成闪闪星光的街灯。夏夜微凉的风吹得我有些凌乱,我有那么片刻想跳进河里以求得片刻的安宁和解脱,可最终我没有做出这种冲动和愚蠢至极的事,我鼓起勇气,看了看几眼眸子里闪动着喜悦和期待的芳芳,对她吞吐地说,“芳芳,我说了哈,不管我说了什么,你别……不高兴哈……”“嗯,你说吧,我不会不高兴的!”芳芳还以为我是要跟她表白,想也不想,爽朗无比地就答应了我。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模样,我的罪恶感更深了!

我是跟个结巴一样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最终鼓起那还剩下丝毫的勇气,对芳芳说出了我此行来寻找她的目的的。我知道芳芳是个敏感的人,也是个重感情、容易被伤害的小女孩,因此我尽量说的真挚和委婉。我是这么跟她说的,“芳芳,你知道,你是个很优秀的女孩,人好,心地好,学习好,家境好,你可以找个很不错的男孩,像我这样式的,能忽略就忽略,能ass就ass,别浪费时间浪费感情,真的没必要……我觉得,像你这样的知识分子家庭,应该找个文化程度也比较高的……嗯,当然,若是对方家庭不是你这种书香门第,但是他自己要是学识渊博,才高八斗,又是出生名牌,有个前景广阔的专业,有个灿烂无比的前程,我觉得你也是可以好好考虑的……”

“你到底要说什么!别吞吞吐吐、婆婆妈妈的好不!”看到我根本不是来表白而是来给别人做媒婆的,从没说过一句狠话甚至连脸都没红过的芳芳,居然如同一只发怒的母狮子,愤怒地咆哮起来。不过,咆哮过后,她就不再说什么了,用极其仇视与鄙夷的目光狠狠剜了我几眼后,就移掉视线孤独而绝望地望着那叮咚流向远方的潺潺河水。而很快地,豆大的泪珠也从她眼眶挣扎而出,一颗颗在街灯的照射下散发出闪烁的莹光啪啪穿透死寂的黑夜落入那黑暗的河里。我的心,在这一刻,痛到了极点,我有股想要跪下来给她磕个头说声对不起然后撒腿就跑永远地离开在她的世界的冲动。可是,最后,我还是忍着那被撕裂的痛,跟她说出了同桌的名字。

我以为我在说出同桌的名字后,芳芳一定会怒吼着让我滚。嗯,我都已经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了,可是,让我惊讶的是,她并没有怒吼,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凭夏风的吹拂,跟个受了巨大委屈的孩子,咬着嘴唇,怒视着我,牙齿咬得咯噔咯噔响。芳芳虽然没用狮子咆哮怒吼的方式对我表达愤怒,但这种无声的方式却更加有力地刺疼了我。她隐忍了那么久,以为熬出了头,以为可以开始享受她爱的人对她的爱,可是,事实却无比残酷地再次狠狠地打击了她,或者说,再次深深地欺骗了她!可是,在如此绝望而愤怒的时刻,她依旧选择了沉默和隐忍,她也不是不想愤怒或嘶吼或跳过来捶死我,而是她真真正正的喜欢我,而对于一个她喜欢的人,她又怎么也恨不起来,也怎么也下不了手去伤害!其实,我宁愿她跳过来打我几下,这样子也许我会更好受一点,可是,她始终只是气鼓鼓地怒瞪着我,并没有任何动作任何言语。而我,想说声对不起,但是,我又知道,这时候说对不起已经太过虚假,说倒不如不说——我宁愿,独自承受这份难以抹平的疼痛,让它在将来漫漫的岁月里被风吹散。最后,芳芳也许是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有苦痛却难以言说的折磨,再次用比匕首还锋利的眼神剜了我一眼后,转身小跑消失在逐渐黑下来的夜幕里。而我,失神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然后独自一人静静趴在栏杆上,看着那远方那被孤独撕碎的夜,陷入久久的沉默……

我忘了那个夜晚我是怎么走回表弟家的,我只知道那晚的风很冷,夜很黑,我差点迷失在原本应该是无比熟悉的街路上。走到表弟家门口的时候,我使劲擦了很久的眼睛,直到泪水擦干、泪痕尽可能不再显现出来,我才敲门。匆匆洗漱完毕,我就躺到床上,想用睡眠这种最有效的方式解除我心里那无尽的痛苦,但是,越是想睡着越是睡不着,越是想摆脱痛苦越是痛苦不堪,以至于我最后只能烦躁地翻来覆去。而这种有些大的动作把本来最近睡眠不太好、情绪不太稳定的表弟给惹火了(尽管他没有表现出来)。毕竟不是自己家,不能什么都由着自己来,所以我最后还是用尽力气将自己心里的烦躁给稍微控制住了。可是,尽管我已经稍微平息了下来,但是脑子依旧难以言喻地乱,总是不断翻涌出高中那三年我和芳芳共同经历过的所有故事,譬如她总是剪着一头学生头,总是穿着耐克白球鞋,总是会在晚自习的时候突然之间转过头问同桌问题、眼神却从我那匆匆一扫而过,总是会在体育课的时候拉着梦瑶一遍又一遍踏操场、为的就是名正言顺地看到我踢足球……。这样的刻骨铭心的青春记忆还有太多太多,如今再次翻涌出来,仿佛把把锋利的尖刀刺得我支离破碎体无完肤。她是一个最值得男孩去珍惜去疼爱的女孩,却最终没有得到她喜欢的男孩的爱,而且这个该死的男孩还在她最需要疼爱的时候深深伤害了她,这种难以言说的痛苦,注定会折磨这个男孩一生……

那一夜我被折磨得失了眠,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我睁着两个黑眼圈看着已经甩完双截棍回来的表弟感觉他好像变成了模糊的幻影,而表弟瞪着我看了几秒后有些不悦地问我昨夜搞什么飞机,老是翻来覆去,弄得他老不好睡了。我一边有气无力捏着被单,一边苦笑着回答说,唉,你不知道,男人跟女人其实是一样的,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天会来点事,习惯就好哈!表弟笑笑,不再搭理我这个神经病,而我强撑着疲惫的身体挣扎着起来,准备咬着牙去完成今天的训练。

虽然我由于昨夜的失眠导致精神状态欠佳,疲惫得两只眼皮都在不停打架,但为了不在梦瑶面前丢掉那种威武男子的范,还是强撑着自己一直面带微笑一直保持精神抖擞。但这并不能瞒过眼尖的梦瑶,她最后还是决定撕开我伪装的面纱,不过她是带着关怀的,因为她以为我是因为昨晚在家搬稻子搬成这样的。为了打消她的顾虑,我笑着回答她说是的,确实是因为昨晚搬稻子搬得太迟了,导致睡眠不足,所以今天有些疲惫。她关心地建议我取消今天的训练,但我为了跟她有个靠得近一点的理由并没有这么做。我笑着说,额,没事的,像我这个年纪的,三天三夜没睡的都有,都好好的。

十点钟左右的时候我们休息了一次,此刻那个老是播放《双截棍》的录音机却突然神奇地播放起了《暮光之城》的那首被称为经典中的经典的主题曲《flightless bird》,中文名《折翼之鸟》。优美而伤感的旋律从那有些破旧的老式录音机飘散出来的时候,我瞬间就彻底地迷醉了,整个人仿佛进入到了《暮光之城》那堪称梦幻的场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