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关在空无一人的密闭空间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次又一次孤独而绝望的呼救求助。
整整十个小时,没有人救他。
近百张病历单清晰记录了就诊时间,从他们初次见面的三个月前开始,在接下来的整整一年里,简辰每周都要去看心理医生。
难怪简辰怕黑怕到从不敢关灯睡觉。
难怪自己几次带他去医院,却查不出任何生理问题。
紧咬的后牙隐隐作痛,闻倦幽黑的眸子一点点冷下来。
他无法想象十五岁的简辰,那个每每看见他只会甜甜憨笑的小孩,那个连哭他都不忍心的小孩,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独自一人把这些杀人诛心的证据一个个收集起来。
又是以什么心情把这些证据保存十多年,然后笑着告诉所有人,他其实过得很好,不用任何人担心。
闻倦突然想起不久前,简辰衣衫单薄地蹲在漆黑寒风中,小心而克制地拽着他的袖子,很小声地说“我不想回家”。
直到那时他都以为,他的小朋友只是一时受了委屈。
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在他错过的漫长时光里,他恨不得捧在手心呵护的小孩,受了这么多委屈。
闻倦沙哑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你一次都没和我说过这些。”
“齐正对母亲很好,如果我把这件事说出去,那个家会散掉的。”
简辰抬眸看向窗外,眼神平静的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她生养我已经很难,我不能这么自私,亲手毁掉她的幸福。”
“你们帮我把视频压下来,我真的很感激。”
回眸望着面色阴沉的闻倦,简辰和往常一般,眉眼轻弯,唇角上扬露出浅浅酒窝,声音依旧绵软:“但是哥,这件事你帮不了我,只能我自己来。”
自重逢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看着闻倦。
无法否认的是,无论是九年前还是现在,这个男人都是他生命里唯一出现的光,触手不可及,却也足够温暖。
这个人是他的光啊。
怎么能因为自己而沾染灰霾呢。
“简辰,这件事没得商量。”
褪去平日慵懒的伪装,闻倦的眼神幽深如同深穴中埋伏的野狼;将证据发给律师,男人盯着屏幕里
不再颤动的门锁,眼底划过一丝阴翳。
他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九年前放手让简辰离开他的视线。
早知如此,即使知道简辰喜欢的是别人,即使不择手段,他也要把人留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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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年校园暴力已经得到了社会的广泛关注,简辰疑似霸凌的消息也得到了各大媒体关注。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结果,发帖人却迟迟不放证据。
于是网络上就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一种相信发帖人是为了博热度而故意陷害,另一种则觉得简辰已经收买了发帖人,想通过这种方式掩盖错误。
好几家媒体直接开车赶到剧组,乌泱泱地围在片场外,要求剧组给个说法。
汪弘不得不取消了下午的拍摄,还硬邦邦地丢给两人一句话。
“需要帮忙就直说。”
电话里何杰和安娜在紧急商量对策,尽可能让简辰闻倦不用亲自出面,而是全程由团队和律师代劳。
简辰在一旁心不在焉地默默倾听,时不时抬头去看阳台上正抽烟的闻倦。
过往的所有隐忍已经是他的报恩,现在的他再也没有任何顾虑。
更何况他本就是孤身一人,最不怕的就是失去。
给齐琅的律师函发出没多久后,简辰毫不意外地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阿辰啊,阿琅说你和闻倦要起诉告他?”听筒传来急匆匆的女声,语气责备,“你怎么能这样呢,他可是你哥哥啊!”
“所以呢,”闻倦房间外的走廊上,简辰靠着墙,微微仰着头,轻轻闭上眼,
“母亲甚至都不问一句,我这样做的理由吗。”
女人听完更着急了:“出再大的事也不能告你哥哥啊,而且你哥哥不是还没发视频吗,你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像话了......”
“还没发视频?所以母亲也知道齐琅要陷害我,对吗?”
“阿辰,这不是什么大事,这个家来之不易,忍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