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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没讲完,瞥到她小脸上情绪有黯淡的趋势,我识趣的暂时打住,无奈的扬起嘴角,掩盖过失似地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说起来虽算是羽绒服,可还是有些单薄呢:“穿这么少,可不冷……坐了多长时间火车……恩?饿不饿?”

按着她的肩膀说话的时候,雨晴在静静的凝视,观察,好似小时候仰头注视树上雪白的槐花打着转落下来的样子。讲完话,唯一的回应是小女郎眼睛里那湾愈来愈宁静清澈的湖水,我不无尴尬的眨眨眼睛,她又保持了三秒钟的走神,这才终于开出了小荷花标志性的微笑,唇齿微启:

“饿……想吃肉。”

我忽然松了口气,眯起眼睛,还好,还好,小兔子还食人间烟火。肉的话……我扭过头,巡视这条再也熟悉不过的夜街上,一个挨一个的食店招牌。

涮烤店。冷的出奇的圣诞夜。上海,北京。雨晴。我。红漆桌椅。面对面坐在一起。

清晰的意识到眼前这一切是多么不合理的时候,服务员已经推着小车把点的东西送了上来,一样一样的,放好离手,可以说,一眼望去,什么都有……我是个爱吃的人,平时早按耐不住,现在,目光以及心情,却全被桌对面静如处子一言不发的小东西牵扯着。

虽说自打王府井回来,我们就联系上了,会打不痛不痒的电话,会发不痛不痒的短信,却仿佛两个世界的人,荡不起多大波澜。现在她令人防不胜防的突然从上海穿越到北京,活生生香嫩嫩的坐在了面前,那感觉可就完全就不一样了。这打击程度不亚于在电影院戴着3d眼镜看着看着阿凡达,明明觉得自己在安全维度内,结果冷不防被画面里的女猪脚一箭射穿了额头。

这家店的桌位是涮烤一体的,我漫不经心的动着筷子,眼睛在食物和小荷花之间溜来溜去,想找点什么话说说。而她,正小心翼翼的翻着滋滋响的肉片,很专注的样子,一抬眼,发现我眼神飘了过来,羞赧一笑:“眼巴巴瞅什么,休想……我自己吃哦,不是给你烤的……”

“额……这样。”总算开始讲话了。汤锅在咕咚冒泡,我从盘子里抄起一筷子排列整齐的薄薄的牛肉片儿,下进去止沸,抬眼望向雨晴:“在上海那边怎么样,都还好吗?”

“好啊……”小女郎挑眉一笑,把烤好的肉片夹到了我的盘子里,扭过脖子,仿佛在寻找服务员,嘴上喃喃自语:“有酒就更好了。”

不知怎么,小荷花若无其事一带而过的神色,让我心间掠过一阵轻微的不安,像羽毛飘过平静的湖面,虽没有波澜,却也投下了若有似无的阴影。

眼前举止收放自如一手抚弄长发一手向服务员招手的女孩,还是夏日假期里重逢的那个校服小妹么?我迷惘了,那朵出于淤泥而不染的小荷花,好像把自己藏起了一部分来,让我没有了那种“呐,这个小妹,还是个孩子啊”的贴心印象。

这时候,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想到是为什么,只潜意识里觉得什么事情要糟糕了。

“说好的,你的人呢。”小妖的短信。

好预感少有灵验,坏预感屡中不爽——刚才走的急,自然把看晚会这事抛到了一边。我愧疚的盯着屏幕,短信虽然只有几个小字,却清晰的好像看到了拉拉队员咬牙切齿讲话的样子。我突然觉的,自己的腮帮子有点酸……

“不好意思,突然有事,一定补上,真对不起。”略一踌躇,我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