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容成花不识的渊帝没有替自己辩解,坐到黎婴身边,温热的手掀起那人的裤脚,抚着他冰凉的下肢,话中满是悔意。
“是朕误会了你,害你至此,要说声抱歉。”
“误会,抱歉……对我,至少还有道歉的余地,可是他还听得到吗?”
说到这里,黎婴的情绪陡然激动,扬手打翻了装着饵食的铁盘,朝人吼道:“等人死了才知后悔算什么?旁人都是蝼蚁,性命在你眼里一文不值,你只看得到你的江山你的社稷,自私到令人发指,我不干了!萧景渊,我不干了!谁爱当这个丞相就让谁来忍受你十年不变的猜忌吧,你总有一天要窒息在自己的疑心里,但你活该……”
他愤怒到想起身逃离这个曾给了他希望,如今又将他推入绝望深渊的男人,哪怕他早已寸步难行,哪怕他跌坐在地,是要忍受刻骨的剧痛,也在用一双瘦弱无力的手,竭力撑起残疾的身子,远离那如恶鬼般冷血无情的天子。
“黎卿……”
黎婴转身甩开那人抓住他的手,再难克制情绪,声泪俱下:“放开!萧景渊,我与你的君臣情义到了头,早在你为笼络定安侯而决心舍弃君子游时,就注定我们将走上陌路。多谢你这些年的厚爱,这个丞相的位子我已经坐腻了,明日我便将宝印归还朝廷,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渊帝还欲劝说,但黎婴的喊声惊动了卧在庭外的雪狼,低吼着扑到那人身前,是将他视为了欺主的恶人,眼看猛兽起了杀心,渊帝只得抽身。
还当黎婴是在气头上才发了狠话,不成想第二天,他竟真的差人将宝印送回到了宫中。
相爷辞官这事很快传遍朝野,虽说此前他就为养伤暂将朝事交由三省代为处理,但在遭贬的大理寺少卿病逝后匆匆辞官,还是难免让人深思其中关联。
朝中不乏有人议论,也许真要发生什么大事了也说不定,君子游在时把朝廷搅得鸡犬不宁,人都不在了还能影响着京城局势,果真是个祸世妖人。
任凭外界风浪掀得再高,也没影响到王府中安养的萧北城。
听闻君子游的死讯,莫文成不远千里从姑苏赶来京城,是想劝缙王早日解开心结,见那人情绪平静,心中不免担忧。
他清楚这位的性子,遇事总是碍着颜面不肯发泄,郁结于心迟早是要憋出病的。
莫文成劝道:“早在王爷去往姑苏时,老夫便说过君子游并非辅佐王爷的最佳人选。王爷坚称不信天意,还是执意重用了他,如今的情形也正应了老夫的担忧啊……”
“莫老前辈不必担忧,你还在钦天监时就说过本王命中将有一劫,见了君子游也是同样的话,本王已经习惯了。”
“看王爷为此伤神,老夫心中不忍,有句话也许不合时宜,但为了王爷,老夫还是有必要提醒。您……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君子游此人的身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