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认,人都是自私的,但能将己私奉于公的人可不多,这样的结果,应该也是天上几位英灵想看到的结局。
他将剑收回秦之余腰间的鞘内,扶起后者,理了理他衣服上的褶皱,顺便指间一蹭对方伤处的血迹,居然这么快就被寒风吹干了去。
他拍拍老侯爷的肩膀,算是作为当事人,对过去这几十年的恩怨做了个了结。“我不杀你,王爷也不会杀你。”
“你能替他决定杀母之仇是否要报吗?”秦之余笑笑。
“不能,我不是他的什么人,没办法左右他的心思与决断,但我不会让他杀掉一个对我父亲有救赎之恩的功臣。他若真想杀,在剑尖刺透你的心脏之前,就让他先贯穿我的胸膛吧。”
说罢,他负手摇摇晃晃地走了,那姿态,那气势,简直与从前的林溪辞一模一样。
秦之余望着他的背影,便好似望见了故人,遥想当年,那人也是这般风华正茂,绝代无双……忽而泪如雨下。
他抓住君子游的衣角,便如同垂死的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哽咽着,啜泣着,“溪辞这辈子为了先皇做了许多善恶不分的事,是功过难书不假,可他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杀尽所有该杀之人,脏了自己的手,成全更保全了你。作为一个父亲,他的付出已经够多了,求你,不要对他心存怨恨。”
君子游耸了耸肩,没有回头,哑着嗓子回应:“我相信,正直如侯爷,愿拼死护着,不惜背负骂名也要报仇雪恨的一个人,应该不是罪大恶极之徒。可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说到底,不过是个被血缘牵引,却无缘得见的陌生人罢了。”
这一次他没再迟疑,径直走出被封闭已久的庭院,从侯府正门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出门他先是看着周遭景物辨了下东南西北,然后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还没出半条街,就见萧北城迎面走了过来。
他就像没看到一样,两手拢在袖里,迈着碎步从旁边飘了过去,萧北城自然意外,抬手搭着他的肩膀欲作挽留,却听清脆空灵的一声近在耳畔,垂眸一看,那人对他的举动早有预料,居然在擦肩而过时抽了他的佩剑,回过身来,用剑尖抵着他的肩头,满眼冷冽。
“放开。”
“子游,你这是……”
“我说,放开。”
萧北城并不怕他的威胁,放手的同时迈进一步,本是做好了被利刃刺透的准备,可在他有所动作时,君子游再次预料到了他下一步的举动,收手将佩剑丢落在地,望着他冷笑一声,“凶手之子,与受害者之子纠缠不休,简直可笑。”
萧北城看到他衣袖下露出的腕背留有触目惊心的血痕,可见在此前的一段时间内,他背上的伤口曾撕裂多次,却被寒气冰封,所以即使失血,他的指尖仍会呈现出青紫的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