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荒唐的观念所引发的疯狂之举,我不想做过多的评价。只不过,当时的疯狂,却给父亲带来了无尽的麻烦。在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之际,父亲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计划赶不上变化”。碗、鱼肉以及各类蔬菜,那是买了又买。而且当时买东西可不像如今,并非有钱就一定能买得到的。但只为了肉,父亲就特地买了两只村上人家自己养的猪,现杀现用。对于父亲统筹和应变的能力,我是一向敬佩得紧的。并非妄自菲薄,我自问,即便是现在的我,也远远无法与当时的父亲相比。说得通俗点:差距可不是一丁点儿的大。
这样一次恢宏盛大的百事巨宴,所耗费的绝不仅仅是无比的精力。事后,父亲不完全统计,估摸着用了一万多人民币。现在看来,似乎觉得没什么。但,你别忘了,当时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在那个时候,有个特殊的称谓,叫“万元户”。所谓“万元户”,就是拥有一万元资产的家庭。这在当时就已经算是相当有钱的了,因此才会博得“万元户”的光荣称号。也就是说,“万元户”就是当时的富翁。但,仅此一次盛大的白事事宜,父亲就花了一万多元。这对父亲来说,绝对是个不小的经济负担。但最最看重亲情的父亲,觉得这是对亡者的尊重,因此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个“不”字。非但所有的事情都统筹安排得妥妥当当,而且所有的费用皆一力承担。
此次白事,我所戴的是红帽。之前所提疯狂众人中,戴红帽的不少,但戴绿帽的也大有人在。更何况,其中有些戴绿帽的,还是因为根本就弄不清应该戴什么颜色的帽子而将就着戴的。从中也就不难看出我们家在村上的辈分有多高了吧。
记得还有这么一个小趣事。每逢春节,我们这里就有一种窜门拜年的习俗。当然,受到现代文明的冲击,现在这样的习俗已经越发的淡了。所谓“窜门拜年”,就是在大年初一的早晨,全村之人相互之间恭祝新年的一场盛大活动。每个人家吃罢早饭,就只留一人在家,其他的全部出门,一个又一个人家的恭祝。当然,每到一处,热情的留守长辈会分发香烟(成年男子,一人一支)和喜糖(妇女和儿童)。
小时候,我都是提着一个大方便袋子,然后在长辈的带领下挨家串户地用奶声奶气地声音说“新年快乐”的。那时候,限于条件,人家发的都是水果糖,而且一家一般只发两块(取“好事成双”之意)。但,即便是这样,我通常还得中途回来更换方便袋。因为大大的方便袋已经装糖装满了。由此可见,大年初一,我得恭贺新禧多少人家。
也许是我人小辈分高的缘故,所以我的行动就比较容易引起众人的关注。据说,村里,小孩子拜年提袋子的先例,就是从我那时候开始的。呵呵,自夸一下。我小时候可也是小有名气的哦。
本族一个后辈子弟,年龄比我略大一点。他的肺腑之言就是,每逢过年,最怕的就是到我家去拜年。因为,我们一家全是太太,不管男的还是女的。这是个什么概念呢?先前刚刚提到我太太的寿辰和白事。我是从孙,因此称她为太太。这跟爷爷辈不同,男的称“爷爷”,女的称“奶奶”。如果换成“他”,依然称“太太”。所有才有“男太太”“女太太”一说。但如果是从从孙呢?可能因为情况稀少的缘故,我们那里似乎并没有再想出什么新的称谓,依然称之为“太太”。也就是说,自我父亲辈开始,他就得称“太太”。因此,到我家拜年的时候,给他的感觉就是一家子的“太太”。这让他感觉十分别扭,所以才会宣称“最怕的就是到我家去拜年”!
第062章 兄弟反目
父亲和叔叔辈分高、脾气倔(强)且暴(躁),在他们关系闹僵之后,由于很少有人敢于劝说,因此我们跟叔叔家的关系就一直未能改善。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小人。虽然没人劝说,但是挑拨离间、煽风点火的却大有人在。随着时间的推移,未能改善的兄弟关系就呈现出日趋恶化的趋势。
分家的时候,我们家所得乃是北边的三间旧屋,而叔叔家所得乃是父亲新建的坐落在南边的四间新屋。按照传统,南为前,北为后。因此,根据地理位置,我们称叔叔家为前头家,而他们则称我们家为后头家。
三间旧屋与四间新屋隔路相望。这里的路乃是我们村上的主干道。之所以说四间新屋的地理位置优越,那是因为新屋前临小溪、背靠主干道。而我们家的三间旧屋虽然也算是在路边,但距离主干道还是有相当一段距离的,估计得有一百多米。
这可能也算是历史遗留问题了吧。当时,爷爷主持分家的时候,以其长辈的身份,硬是将我家距离主干道之间的那一块田地分成了两份,一份归我们家,一份归叔叔家。爷爷这一愚蠢的偏帮行为,就成为了我们家与叔叔家关系进一步恶化的源头。
正是因为田地一分为二,靠近谁家的归谁,所以,我们想要从家门口走到主干道上去,就必须得经过叔叔家的田地。说得简单点,我家门前通往主干道的小路,有一部分是占用的叔叔家的田。
不知道是何等小人的鼓捣,不知道当时的叔叔和婶婶因何鬼迷了心窍,有一天,叔叔和婶婶竟然将他们田地上的我们家走的小路给断去了。美其名曰:那是属于他们家的田地。言下之意,我们家无权从他们家田中走过。
什么叫咽喉要道?我们家门前的小路就是。没有了这条小路,难道要我们家的人出门就得飞到主干道上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