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巴掌像是打散了魏暮心底原本的忐忑,也许是因为最坏的局面已经落定,忐忑就变成了没必要的东西。
他没有去碰那半面热辣的脸,而是站直了身体,顺着梁燕的要求又说了一遍:“我很喜欢他,我爱他,想和他过一辈子。”
又是用尽全力的一巴掌,魏暮的嘴里有了血腥味,然后梁燕嘶哑到扭曲的声音炸响在他耳边:“变态!”
巴掌已经无法承载愤怒,梁燕伸手捞过了一旁立着的扫把,劈头盖脸的冲着魏暮狠狠地砸下去。疯狂的抽打中,夹杂着梁燕尖锐的怒吼:“死变态!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变态!”
魏暮没有躲,也没吭声,任由扫把一下下抽在他背上、肩上、额头上。不知道过去多久,梁燕打累了,也骂累了,扫帚头被打断了,只剩了一个直挺挺的棍,梁燕扔到地上,眼底通红,她看着魏暮,像是看着这世上最脏的一件东西,沙哑地说:“滚出去!”
魏暮于是转身开门走了出去,他全程没有说一个字,在街口碰到住在隔壁的大娘,还和往常一样笑着打了招呼。只是本该从街口便拐弯的路他忘了拐,一味地沿着边朝前走去,越走周围越是荒芜,枯黄的草茎软趴趴地伏在地上,他踩在它们上面,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从来没想过要攀附着纪随安索取什么,但那天他忽然觉得,他就是没办法和纪随安去谈公平,那些别人能轻易获得与给予的东西,他都没有,也给不了纪随安。
这让他觉得很难过,但这样的生活又早就是他过习惯的,难过都显得矫情。
那天晚上他沿着路走出去很远,如果不是纪随安打电话过来,他或许能一直走下去。而在接纪随安电话的时候,他第一声还在笑着喊“随安”,就这两个字出来之后,下一句话就彻底地梗在了喉咙口里,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法说出口,然后就是控制不住的哽咽。
他就这样,几乎是仓促地,将自己生活的一角揭开给了纪随安看。
他最终还是没有去见舒翕,而那之后一直到他进入德海工作,中间他只来看了一次梁燕,连门也没进,只是在门口站了站,他喊了一声“妈”,梁燕则是一句话也没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