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连忙站起来,满脸带笑道,“陆总哪的话啊,我们俩是刚来,这不?热茶还冒水雾呢。咱们也是前后脚到的。”
陆坤刚坐下,服务员就上来问喝点什么,陆坤稍微寻思了一下道,“来杯红茶就行。”
“说说吧,现在是什么情况?”陆坤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叠放在公文包上。
小鬼子想要给市政府、省政府施压,促进合作谈判快速推进,各种小动作肯定不断。
黄明博和孙博文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黄明博抬抬手,示意孙博文来说这事儿。
虽然两人都是各自公司的主要领导,但毕竟孙博文是“从龙”功臣,资历上先天地就比黄明博厚重了几分,黄明博作为“晚辈”,多给孙博文几分尊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哪怕是陆坤,在其他员工面前,也一向很给孙博文面子,即便是呵斥臭骂,也不会当着公司里其他人面前发作。真要是损了他的面子,让他失了威信,单靠柔和手段,他以后怕是很难管理公司了。
当然了,孙博文的性子,天生比较温和,一副老好人模样,一般上没出什么大事儿的话,陆坤也不会闲得无聊,通过呵斥员工找存在感。
这几年里,孙博文的努力和辛苦也是公司里所有人都看得见的,每天准时上班,几乎最晚一个下班,堪称劳模。
孙博文清了清嗓子,思忖了一会儿,似是在组织语言,随后才道,“这几天,市里几乎每一个效益不好的工厂,尤其是地方企业,每天都有大批的工人堵在各自的厂门口,举着条幅,喊着口号,讨要工资。一些之前被迫下岗的工人们,是此次事件的主力。
每天都有很多看热闹的群众,扔石头的、砸玻璃的,往墙上泼粪的,到处乱糟糟的。
可以预计的,这件事要是不能及早解决,怕是”
孙博文的话欲言又止,但陆坤显然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思忖了片刻,拿起盘里的一块儿绿豆糕,啃了一角,皱着眉头道,“省里市里怎么应对的?”
“现在市里的警察,一天得紧急出动好几次,城里几乎时刻都在戒严,公务员已经全部回归岗位,以应对突发情况。”
孙博文摊了摊手,想了想又道,“警察们没法对这些人动粗,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好言相劝,他们都明白,这些下岗工人、以及被欠薪的工人们,大多都是被裹挟了,跟着闹,希望能把工资要回家,然后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继续工作。”
陆坤眉头越皱越紧,难怪今天一大早的,这鬼天气,还有警察在街面上巡逻。
“现在整个南明市的交通都处于半瘫痪状态,今儿个我们俩这么早到,也是提前出门的缘故。”黄明博插了句话,指了指自己和孙博文道。
陆坤点点头。
南明市的秩序需要尽快恢复过来。
然而做到这一点,需要得到大笔的投资,创造就业岗位,才能让这场风波快速散去。
这件事的起因便是下岗潮。
政府控制下的国有企业、地方企业长期人浮于事,效益低下,很多厂子的运转情况都不容乐观。
在经济下行压力下,裁员减产、甚至直接把这种包袱型厂子出售,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然而这项操作下,形成的社会性问题,又亟待解决。
国内自有的民营经济、私有经济还相对脆弱,无法吸收这大批的下岗人员,政府只能寄希望于外资了。
陆坤去年之所以要接下不怎么赚钱的外贸订单,也是出于这份考虑,单是那五千多万港币的外贸订单,就可以安置近千下岗工人,上前个家庭得以在这经济寒冬中继续苟且下去,不至于连喝水取暖都成问题。
这个年头,失业是主旋律,但一个家庭只要还有一个人有工作,那就能继续撑下去。
“这么说,市政府、省政府,很有可能会对日本人有很大的让步咯?”陆坤双手捧起茶杯暖手,看着他们俩道。
俩人对视一眼,而后道,“如果不出意外,可能下周市政府、省政府就会召开拍卖会了,不然这场风波继续下去,市里的领导也会有麻烦。”
市里的领导自然知道这事儿是日本人在其中扇阴风、点鬼火,但毕竟有求于人,所以即便是心里有气,也不便发作。
“行了,我大概了解了。”陆坤微微颔首,心里泛起了一肚子坏水。
日本鬼子不是想要那些厂子吗?那就走着瞧好了。
不付出点代价,休想!
陆坤已经决定了,过两天就一一联系本地的实力派,到时候组团在拍卖会上抬价,怎么也要从小鬼子身上刮下几斤油水,不然都对不住中日人民的“深情厚谊”。
陆坤主动出面当恶人,市里省里的领导没有阻拦的道理,毕竟日本鬼子付出的代价大一些,下岗工人们拿到拖欠工资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
毕竟政府手里没钱,想要支付拖欠的工人工资,除了卖厂子,还能有什么办法?
“对了,陆总,还有个事儿我得跟您汇报一下。”黄明博看陆坤端起茶杯就要送客的表情,赶忙开口道。
陆坤疑惑道,“什么事儿?”
“是这样,前些日子,咱们不是才狠狠报复了那个南国经济周报嘛,现在他们老板走投无路了,打算把报社卖出去。但省里长眼睛的都知道那个家伙得罪了咱们,即便那家伙开了个白菜价,也没一个敢接手的。”黄明博笑笑道。
陆坤哦了一声。
那姓孔的能撑到现在才崩溃,也算是心理强大了。
“你跟市里省里疏通疏通关系,让他们行内人把他拉黑名单,最后取消他的从业资格。”陆坤摸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儿,随即吩咐道。
陆坤想要捏着一份舆论力量不假,但也并不是非南国周报不可,只不过如果承接了这个烂摊子,可以快速修整,重新开张罢了。
貌似今年以来,想要私人办报办期刊,难度大了不少。看来上边想要对舆论力量加强约束了。
之所以要剥夺那姓孔的报社社长的行业从业资格,就是防备他拿了卖报社的钱,躲到什么地方东山再起,往后又在利益驱使下跳出来对他无脑黑。
“对了,你让人联系一下原南国经济周报的骨干员工,跟他们约定一个时间,咱们重新把摊子支起来之后,全部回归岗位。”
这家报社,最值钱的并不是以往建立起来的名气,也不是那片房子,而是办报资质与优秀人才。
虽然陆坤跟这家报社不对付,但不得不说,那个捉笔操刀造谣骂他的家伙,笔力那真个是浑厚,说句入木三分也不为过。
造他陆大暴发户的谣,他陆大暴发户自然不乐意。
但要是往后帮着他抹黑对手,洗白自身,那就相当美妙了。
泼脏水的技术越精湛越好。
陆坤已经决定了,过两天联系本地实力派的时候,顺便跟他们提一提,试探一下他们的意思,最好把这家报社的股份股权搞复杂的,省得别人猜出谁是大股东。
“貌似孙家在报业这一块儿玩得风生水起啊。”陆坤眸光一闪。
刘仕勋他表哥孙承泽家,貌似在这一行混得比较开。
孙老太爷已经没了,孙家现在是日薄西山,虽然孙承泽看着还算有那么点前途,但毕竟年轻,省内其他家族对孙家可是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