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他踉跄着,嘶声吼道,“敌兵来的时候,也没人告诉我该怎么打,中军也没有指示……所有人都想逃,凭什么惩罚我们!如果真有敌军,我们真的来了,难道不能逃,还要活活留在原地等死吗!”

吼声响在众人耳中,让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震。

是啊,如果这是真实战场,在中军无令、全军溃散的情况下,不逃还能做什么?

留得青山在,才不怕没柴烧啊!

前来宣令的参将瞥了他一眼,抬手命杖责暂停,自己走至那逃兵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你怎知我们已经溃败?”

那逃兵一愣,辩解道:“周遭的队伍都乱了,大家也都开始逃了,不是败了是什么?”

参将沉声道:“你可曾想过,这是中军故作溃散之状,诱敌深入就地反击的一计?”

那逃兵大大一愣。

“如若中军命你缓缓而撤,你却笃定我方已然败便落荒而逃,害得整盘谋划功亏一篑,你待如何?”那参将冷声道,“退一万步,哪怕中军真的溃败,又与你有何关系?你隶属左军,应听命于左军号令才对!如果看到有一人战死、一军陷落便所有人四散奔逃,敌军只需射杀几人便可让我们溃不成军!还打什么仗!要这么多人有什么用!”

逃兵抖着嘴唇,再说不出一句话。那参将冷睨着他道:“你不过是一小小士兵,听命队长即可。队长听哨官,哨官听把总,把总听参将,参将听总兵!层层相扣,纹丝不乱,如此才能做到数万人出征,行动进退如出一体!你今日的一个自作主张、自以为是,便是害了两万人的大军!明白?”

逃兵双目赤红,低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你可明白?!”参将斥吼质问。

“……明、明白。”

“继续行刑!”参将蓦地转身,扬声喝命。

这场刑罚足进行了有半个时辰之久。

近两万人便这么坐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一人挨完了板子挣扎走开,又换到下一人,又到下一人……那实木硬棍击于人肉上的声音,传出去好远,一直在持续不停,听得所有人两眼发直、双目呆滞。今日过后,这声音和人受罚时的惨叫将时时结合在一起,深深印于所有人的脑海中。无疑,日后只要有人脑子里浮现出“逃”这个字,今日的场景又会如魔怔般再次浮现在眼前。

刑法结束后,那参将命众人原地安营扎寨。

被这一通搞得身心俱疲的众将士,当晚连吃饭的时候都格外沉默。卓钺帐中有一个逃走了的小兵,被狠狠打了那三十军棍后拖着伤腿挣扎了回来,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任何人,吃饭时悄没生息地蹭了出来,独自捧着碗远远坐在一边也不敢说话。

锅炉边无一人说话,但众人都在暗暗交换着眼神。卓钺一抬头时,恰巧看到两个小兵同时看了看不远处的那小逃兵,又互相对视了一眼,嘴角浮现出一抹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