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们到这里后,这城里安静得可怕。如果城内兵力不足,难免会见士兵登城而望,伺机突围;如果城内兵力充沛,便理应早早布防,以防咱们突袭攻城。”郦长行缓缓地道,“可这城,白日守城士兵不足十人,且皆神态平静镇定自若,不像要弃城而去、亦不像是要准备守城。”

卓钺一笑,赞道:“不错,观察得细致。”

“城内应该有高人。”郦长行看向卓钺,“你准备怎么做?”

卓钺懒懒地道:“以不变,应万变。”

郦长行哑然一笑:“我以为有这机会,你会——”

“会怎么样?会和李汉录那个傻子似得为了贪功而贸然攻城么?”卓钺拍了拍他,“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好了。如果有什么异变,就联络大军支援。”

重生一次,他早就悟透了战场之事——哪有什么灵光乍现的良策妙计,在沙场上,听指令按策略行事,便可大大增加胜率。而那些惨败的例子,大多来源于人的自作聪明。

郦长行点了点头,忽然又道:“你这么想,李汉录未必会这么想。”

“他?”卓钺有些不屑,“目光短浅的小人,翻不出天去。”

郦长行笑了笑,没说什么。两人又在清风月夜中默立了半晌,却见远处城楼上的那盏灯熄了,似乎连敌军守城的人都休息了。

“走吧。”卓钺拍了拍郦长行。

中原人的营帐和草原人的土城,皆陷入了一片夜色的宁静之中。星河滚烫无声,在头顶的苍芎上静静翻滚流淌着,注视着安眠中的人们。如此夜色,若人能一夜好睡,睁眼醒来时定能见个晴空无云、碧空如洗的好天气。

可有些事情,偏不如人意。

睡至半夜,卓钺忽然觉得有人在拍他:“……卓哥……卓哥,醒醒。”

在战场上时卓钺一向浅眠,几乎立刻便惊醒了过来,却见黑暗中小嘎正紧皱眉头摇晃着他的肩。而此时本该漆黑无声的帐外,却有流窜的飞火绕着帐子一闪而过。

卓越一惊,猛地坐了起来:“怎么回事儿!”

营帐蓦地掀了起来,张老黑持火把大步如内,一晃之间电光火石般照亮了小嘎铁青的脸色:“……李汉录私自率兵攻城了。”

一月初北疆的寅时还如黑夜一般。前半夜的银月星河仿佛都是一场幻梦,此时纷纷藏入了丝缕般的薄云之中,在极东的天壁之上,有浅碧色的光晕正徐徐扩大,但若要等天色破晓还有很长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