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他们一进来便闻到了那股焦臭的味道。
一具具烧得焦黑的干尸几乎堆满了整个地下空间。他们被随意地扔叠在一起,大多已面目全非,不可辨识。无需细看,这里定然一个活人也没有了。
卓钺定定看着一室的焦尸。他手中的火光忽明忽暗,照着这一室的死尸,更显诡秘可怖。
“卓哥……”郦长行弯腰,从一具尸体上扯下来了个丹吉守军的军牌,递给了卓钺。
原来他们费尽千辛万苦要找的那一百守军,早已在不知何时全部死在了这个地窖之中。
身后忽然传来一串急速的脚步声。
卓钺蓦地转身拔腿追去,他手中的火光照亮了前方仓皇而逃的男子背影。奔至地窖台阶处,卓钺一个飞扑将男子揪倒在地,随着一声哀嚎,男子被恶虎刁食般拖了回来。卓钺将火折子丢给郦长行,照着男人的脸就是三击铁拳。
那人瞬间被打蒙了,涕泪横流地喃喃道:“别……求你们,不要……”
“想拿我们换口粮?”卓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些守军怎么死的?”
“之前就死了……被发现就死了……”男人哭道,“我没办法,我也不想骗你们,我怎么知道你们真的会来……他说你们会来,你们竟然真的来了……”
“他?”郦长行敏锐地捕捉到了,“谁?”
“我有什么办法,他们逼我的!被发现了,被发现了只有死路一条……”男人崩溃了,还在哭嚎,“我不想被活活烧死,不想——”
卓钺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寒光一闪间,凄厉的长嚎戛然而止,鲜血喷撒了一地。
卓钺将染血的匕首在腿上蹭了蹭,大步向上跑去。郦长行紧跟其后:“卓哥,不留着这人盘问事情经过么?”
“有什么好问的。”卓钺面色冷凝,“探子带出去的是假消息,可能他出城的时候札干人就发现了。城内守军那时候就死了,札干人这手姜太公钓鱼玩儿的真漂亮。”
二人冲出地窖,上面却不见半个人影。卓钺大骂一声:“姓符的脚底抹油了么!”
郦长行一把拉住卓钺,侧耳细听:“卓哥,好像有人——”
然而已经太晚了。
小院那破旧的木门被人“吱嘎”一声轻轻推开了,一道人影缓缓踏入了院内。这不过是个肮脏埋汰的落魄民居,可他却仿佛走进了宾朋满座的金玉堂上。
郦长行的眼瞳蓦地缩紧了。
卓钺紧紧盯着眼前的人——他与其他壮得如同肉山一般的札干人不同,此人身形更为修长高挑,只是那宽阔的臂膀和有力的双腿显得格外健硕。他一头乌黑微卷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发间编了几个小辫子,还坠了些五颜六色的小珠子。
而那张深邃英俊的面孔之上,亦长了双与郦长行颇为相像的碧绿双瞳。那双眼睛微微含笑,从容和煦,可卓钺却敏锐地从中捕捉到了野性和危险。
“只有两个人?”那人似有点讶异地笑道,“我以为中原会多派点人来呢。”
他的官话略带口音,吐字时常常卷舌,却又别有一番如诗如歌的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