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正蹲在道路对面,笑眯眯地看着她。看她吃着手指游移不定,大叔还勾了勾手,又将手往前伸了伸。
麦芽糖好香,含在嘴里粘粘糯糯,有股米浆和桂花味。
小姑娘咂巴了下嘴,终于迈步想要跑过去——
“陌生人给的糖不能吃哦。”
小姑娘顿住了,她回过头,目光定在了那只正牵着她的手上。那只手干净白皙得很,仿佛这辈子指尖都未曾染过尘埃,精致得像一个羊脂玉作的雕像。可那那手心的温度却暖和得很,且十指优美修长,轻轻松松便将她的小拳头拢在了掌心。她顺着这只好看的手抬起头,想看这是什么人,却因为个子太矮只能瞧见一抹削尖流畅的下颌弧度,和日光下乌亮的长发。
她看呆了,轻轻张了张嘴。
对面那麦芽糖的汉子面色难看地起身。虽满是不甘,但看了看牵着小姑娘的人,终还是有些畏惧地转身走了。
那双漂亮的手托着小姑娘的腋下,轻松一举便将她抱上了肩头。小姑娘吃着手指,大眼睛认真打量着近在咫尺的面孔,伸出脏兮兮的小手顺着那饱满的额头划过高挺的鼻梁,最后拨弄了下浓密的长睫。
“哈。”抱着她的人笑了声。
小姑娘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
“阿爹阿娘呢。”那人颠了颠她的小身子。他有着瘦削如山体般清晰的脖颈和肩颈线条,可托着她的手臂却又十分有力。
小姑娘咯咯笑着不说话,手一抓,便揪住了那丝绸般的长发。
“好吧。”那人无奈地笑了笑。
郦长行回来时,队伍中的几人一抬头看他都乐了。
“速度挺快啊。”卓钺笑着打趣道,“跟谁就生了个闺女?”
郦长行抱着小姑娘坐下:“这边拐卖的人贩子可真不少。她的家人也不注意看管,要不是我恰巧过去,估计一个麦芽糖也就被人带走了。”
“以前便不少,如今恐怕愈发猖獗了。”他们队伍中的一个商户道,“街上散养着的丫头小子一搂一抱就带走了,往南下的船上一扔,半个月以后都是乐馆里的小伶了。”
另一人补充道:“今年又特别多南下逃亡的,路上兵荒马乱的谁能看管得过来?再说丫头又不是小子,留着也是赔钱的,丢了也不心疼。”
“嘿。”张老黑不乐意听这话了,“丫头怎么就赔钱了,人不都是他老娘生的么。我就喜欢丫头。”
他转过身冲着郦长行怀中的小姑娘,拍了拍蒲扇似的手,憨笑道:“来过来,换个哥哥抱抱。”
小姑娘咬着嘴唇,目光顺着他粗黑的面孔划过了络腮胡,忽地一扭头将脸埋入郦长行的肩膀。
卓钺立刻讥笑道:“得了吧,你长得青面獠牙的,就别上去吓人了。”
过了片刻,小姑娘的父母果然寻来了。郦长行将她放下来,小姑娘拽着他的一根手指又依依不舍了半晌,这才被父母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