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黑与阿丹珠相对而立,二人目光柔情似水,此时佳期若梦。纵使如张老黑这般的威猛汉子,在这红烛喜布的映衬下,面上也流露出了万般宛转的情意。

“一拜,皇天后土。”

卓钺长出了口气,转身大步离开了走廊。

他独自一人坐在楼下的大堂里,掏出把烟叶子慢慢地嚼着。又不知过了多久,郦长行才自楼上下来,缓缓来至他身边坐下。

“完了?”卓钺目光望着外面的黑夜。

“嗯。”郦长行伸手轻轻拿走了他手中的烟叶子,“少嚼点儿吧。”

卓钺任他拿走,忽然问道:“刚才拜堂前你说的那么一场串……什么群祥唧唧——”

“羣祥既集。”郦长行笑道。

“——是什么意思?”

“是《述婚词》。”郦长行徐徐道,“说的是婚礼当日,双方新人的家族齐聚一堂,共同欢庆这件大喜的事情。婚礼当场美好盛大,新人们容光焕发。”

卓钺嗤笑了声。

郦长行望着他:“怎么,还是不开心吗?”

“没什么。我只是——这只是和我想象中老黑的婚礼,并不大相同。”卓钺闭了闭眼睛,“我总也想着,到了那个日子要亲自扛着酒菜、雄鸡去女方家里迎新催妆,若是见到女方亲眷,给的红包也定要厚厚的,让他们莫要嫌弃老黑性子粗蛮。新人迎过来以后,便带人在他的窗户底下放鞭炮,一会儿放一串,炸得他圆不了房——”

郦长行笑了起来。

卓钺也跟着扯了扯嘴角:“反正,不会是在一个小破客栈,连一床新被褥都没有。便如此匆匆忙忙定了终身……也不是和这个来历不明的草原女人。”

这些前世未曾达成的愿望,他本打算留到今生一一实现。可有时天不遂人愿,有些期待注定要化为遗憾。

但如果这便是张老黑想要的幸福,他作为兄弟,也只能选择支持。

郦长行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回头浅笑道:“卓哥你看,今晚有良月如银披锦被,春夜万物新发如喜房。纵然没有八抬大轿、彩礼纳币,这依旧是一夜的良辰佳时。”

卓钺不禁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果见窗外皓月当空,中庭月色清浅如水漫地上。

的确是良辰美景。

“若是两人真的情意缱绻,也无需在意外物了吧。”郦长行缓缓道,“我倒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毕竟从今往后的每个明月之夜,都将是他们的新婚之日。”

沉默了半晌,卓钺终于低低笑了起来:“你小子倒是颇为风流。”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卓钺抬头看向郦长行,他的目光中迅速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被郦长行捕捉到了:“……怎么了卓哥?”

卓钺看了他半晌,微出了口气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只是有点羡慕张老黑罢了。

有了喜欢的人,便能与她共披红妆。无论以后岁月如何坎坷,起码此时此刻的他们,许下了一生一世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