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梦中也很不安稳,有时候双腿蜷起来抽动,有时候肩膀试图缩起来,发着高烧,说着梦话,有时候魏启东听不懂,有时候听得懂。他嗓子里呜咽着,有时候会呢喃“小川”,有时候又会剧烈喘息着叫“大鱼”。
魏启东这一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过,心脏撕扯着难受,恨不能回到过去抽自己两巴掌。
姜小溪在第二天上午才彻底清醒过来,魏启东就坐在床边沙发上,见他醒了,立刻按铃喊医生。一堆医生护士呼啦啦来,检查一遍又呼啦啦退出去,房间里很快又彻底安静下来。
魏启东慢慢握住他的手腕,在自己手心里摩挲,姜小溪是疤痕体质,轻轻揉一下,皮肤就是一层淡粉。
很容易就想到之前那段折磨人的日子,想到姜小溪身上各种各样的痕迹。现在只是一层粉,心里已像被慢火煎熬,那时候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那时候,魏启东可能不知道自己已经没救了。现在知道了,但那又怎样,他们的关系依然没救了。
说对不起是最于事无补的话,但却必须要说。
姜小溪垂着眼,慢慢把自己的手腕抽回来,缩进被子里。魏启东没阻拦,从现在起,他在爱情中要学的第一节 课就是尊重。
“我……回家……”
魏启东的威慑由来已久,已经成为姜小溪恐惧的本源,但他再怕,也依稀记得晕倒前魏启东答应过的事。他本来也不指望魏启东守诺,因为当时他是抱着必死的心的。
可是自己没死成,又睁开了眼,便不想再死一次了,便希望经过这一场抽筋剥骨换来的承诺能兑现。
“你答应过……”姜小溪抓着被子,往后面靠了靠。额角的头发耷下来盖住了眼角,眼底的水光一闪而过。
魏启东看他紧抿的嘴角干燥发白,抓着被角的四指也用力到发白,整个人像一片苍白空茫的云,一撒手就能消失不见。
可是不撒手又怎么办呢?那云终将也是抓不住了。
“好,”魏启东低沉的嗓音在空寂的病房里回响,他覆上姜小溪的手,将发抖的手指轻轻揉开,放进被子里,无比认真地看着姜小溪的眼睛,来兑现自己的承诺:
“回家。”
一周之后,云城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