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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世 江行云 1132 字 2022-11-02

然而上铺晃得很厉害,反胃感越发明显,南灼的太阳穴疼得一直在跳。他闭了眼就能看见南宏祖的脸,那双如同毒蛇一样的眼,还有皮包骨但能带来暴虐剧痛的手。

“来,儿子。”那次的列车上,南宏祖锁上他们车厢的门,里面就他们两个人,然后他从提包里拿出几样东西,依次摆开在桌上,对南灼说:“我好好教教你。”

就是在那列火车上,南宏祖给南灼上了第一课。两个小时后,南灼已经获得了很多新的技能——区分冰糖和冰\毒、从任何白色的粉末中辨认出海\洛\因、拆解组装手\枪并上膛、快速打开和握住折叠刀,以及如何在裤腿或者靴子里藏刀。

而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上过一天学,认识的字不超过二十个。

幸或者不幸,他在南宏祖教他的那些方面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南宏祖非常满意,把那把折叠刀交到他的手上,然后用凉得仿佛浸了冰水的手拍了拍他的脸。

南宏祖用一种沙哑可怖的声音说:“很好。”

这两个字从那张散发着恶臭的嘴里被说出来,形成了吞噬南灼的巨大漩涡。它们是南宏祖对南灼的肯定和夸赞,它们确认了南灼是天生的怪胎,与世间的一切美好背道而驰。

无数齿扉张开,令人作呕的唾液喷出来,不计其数的“很好”敲击着耳膜。南灼感觉自己在飞速旋转,他跪地蜷身,双手紧紧地抱着头以作逃避,但都无济于事。

一声急促的“南灼”突兀地打破魔咒,有人不放弃地叫着他的名字。南灼浑身颤抖起来,他一身冷汗地在一片黑暗里睁开眼,应激似的想要坐起来,结果和一个人结实地脑门撞脑门,咚地一声。

南灼吓坏了,头晕脑胀地又仰倒下去,结果被人托住了身体。

“是我,”不知道什么爬到了上铺的萧过低声说,“是我。”

应该已经很晚了,车厢里一片黑暗,对面一家三口的呼吸声很清晰。萧过撑着一只手臂伏身在他上方,一手托在他背后。

月华从窗外泻落进来,两个人借着这点亮看清了彼此的脸。南灼额头上的冷汗被萧过抹去了,他的胸膛还在起伏,萧过依旧撑着身,低声问:“你刚才在喊,是不是做噩梦了?”

“嗯”南灼注视着萧过乌黑明亮的眼,蹭着枕头点了点头。黑暗里的触觉比任何时候都要敏感,萧过的身体温热坚硬,罩得南灼严严实实。

单人铺很窄,南灼仰面的时候和萧过几乎抵着额头,他苍白的脸和脆弱的神情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月光和萧过的视线之下。

“没事了。”萧过感谢此时的黑暗掩盖了他发烫通红的脸,他并不会问南灼噩梦的内容,只是慢慢地安慰,反复地说:“没事了,南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