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叔站在竹棚外,咬紧了的后槽牙发出了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咯吱”声。但他开口时仍然是一成不变的平调,对尘先生的背影说:“我明白了。”
装有实验数据的硬盘被扔出去,迷你温室的玻璃上映出夜生惨白的脸,那双阴恻恻的眼眸里的愤恨像是熔岩喷薄烧焚。他几乎控制不住面容的变形,将浅红色的罂\粟揉碎在掌心。
庞叔在他身侧蹲了下来,握住了年轻人颤抖的手。
“庞叔”夜生肩头起伏,像是在用尽浑身力气说话,“现在是几点啊?”
庞叔说:“下午一点四十三分。”
“像不像,”夜生双眼通红,“我像不像,臭虫?”
他像是臭虫一样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地不暗穴,连时间也无法获知。他日复一日地努力,为了母亲,为了自己,可是还是不行。
以往失败的实验也会让他发一通脾气,但这次不同。夜生盯着滕错在被要挟下用一个月得出的成果,妒再也压不住,他笑起来,喃喃地说:“这就是,真正的天赋吗?”
庞叔依旧安静,只是为他捡掉了那些花瓣碎屑。颜色浅淡的汁液像是被稀释后的鲜血,沾满了他枯老的手指。
“我不服,庞叔,我不服!”夜生仰起头,强忍泪水,说:“我也可以的,我知道我可以做到。”
庞叔握着夜生的手,说:“我知道。”
他在手上逐渐加大力度,在紧握间让年轻人冷静下来。夜生在这样的安抚里垂下脑袋,目不转睛地盯住了温室里的罂\粟,说:“还有几个小时,时间还够他要转移那六百公斤的三九,这个机会正好。人都联系好了吗?”
“放心吧,”庞叔稳声说,“那边的人知道你的样子,会在那里等着接你。”
夜生说:“我要带滕错走。”
庞叔看了眼手表,站起身点了点头。
“庞叔,”夜生忽然生出了一点慌张,他仰起脸问,“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