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生猛地把头低回来,但语调仍然柔和地说,“这让他很幸福。”
他的面容显得尤其病态,光被碎发遮住,他连眼也黯下去了。
“我们明明那么像,但是我们的曾经和现在都天差地别。”他似乎在这一瞬间崩溃了,用力地扯掉了盖在腿上的毯子。但他没有失控,他只是抚摸着自己的双腿,那是他生命里无能为力的悲哀。
庞叔沉默了几秒,然后强硬地握住了他的双手。
“夜生。”庞叔的声音鲜少会有此时这样的颤抖,他紧盯着夜生,接连地叫着年轻人的名字。
“无数个日夜,我躺在床上,睡不着,在寂静的黑暗里反复问我自己。我问过很多问题,但最终它们都汇总成三个字——为什么?”夜生的眼瞳在寂静中开始充血,他回握住了庞叔,动作像是求知的稚子,眼神却像是传教的智者。
“为什么我是夜生,而他是南灼。”他语气古怪地问,“为什么他生在那副身躯里,为什么我的腿是这样的。为什么他生在也活在那外面,而我注定是花园里被尘先生绑死了的蛆虫。为什么他的父亲是罪犯,但他依然有和我一样的天赋。为什么我们长得这样像,可他继承了母亲的双眼。为什么他可以一边过着人间的日子,一边成为像鬼魅一样的人物。他没有用力,未来无可限测,可我已经在地下的囚牢里倾尽了所有。”
他阴冷的面孔变得扭曲,细而上挑的眼被浓漆一样的颜色完全地淹占了
“我和他是一对实验品,可我不要做失败的那一个。 ”他轻轻地笑起来,“我是为恨驱使的人,恨意到达顶峰,但是我已经没有路可走了。”
庞叔像是再也忍不住,抬起手覆在他的肩上,说:“没关系的。”
夜生沉默了很久,似乎有点难过。然后他诚恳地说,“庞叔,我不想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