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奶奶瞪了他一眼,回头看顾泽欢的时候又笑吟吟的,只是握着少年手腕的力道却一点儿说不上温柔:“你是幺儿的孩子,你不会害怕你父亲吧?那都是你父亲留下的衣服,顶好的牌子,你和你父亲生得像,又那么高,穿起来不会出错的。而且我看了你的那些衣服,都太旧了,也不适合你。”
“你也不要怕,他毕竟是你的父亲,害谁都不会害你的。”
顾泽欢就放了筷子,讲:“我待会吃完就去换衣服。”
于是顾奶奶笑容更深了,不住地称赞:“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小女仆下午再见着顾泽欢的时候,就是在院子里了,他站在那棵蓝花楹树下,穿着死去父亲的衣服,那是一件白衫,保存得极好,还是雪白雪白的,一点不泛黄。
初夏多雨,山里又雾气湿重,当真衬得他像从山里而来的精怪,大约原身是朵从女人大腿、嘴唇、汗珠里长出的花,又吸了人血脑髓化形,昳丽得很。漂亮,是血淋淋的漂亮。
也红得很,欲得很。
让人想亲一亲,碰一碰。
“您身上落了花。”
小女仆恍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怯怯地伸出手,掌心里躺着半朵蓝花楹。
顾泽欢伸手捻起来了,细细地看,他明明是在看花,一点儿也没看小女仆,但一旁的小女仆脸色却越来越红,霞红一路烧到了脖颈上。
她低着头,很温顺,露出的白皙脖颈上都染上了春色,那姿态像极了一只待宰的羔羊,摆出一副心甘情愿献祭的样子。
顾泽欢没看她,花也没拿,而是丢到了一旁蓄水的池塘里,紫色的花悠悠忽忽地飘着,如同一片孤舟,沉一半,浮一半。
听到哒哒离去的脚步声,小女仆抬起头,有点儿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