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征手下一空,方才意识到手里的书箧倒被那厮掠去,衣襟上却多出来一枚尚余温热的草环,仿佛别在夤夜寂寂中的一轮青月。
祁征暗忖,为这点芝麻小事特此前来,这人还真是闲得慌。
迫近薄暮,祁征恰巧碰见一位赶早市的卖果佝偻老汉,牛车载着逦迤满目的沃黄柑橘,老翁见他独自赶路,遂应许顺道载他一程。
“小伙子,这最近呐,天一黑切莫独身赶路,吓得要死!”老汉手下勉力催赶着步伐疲惫的老牛,一面语气故作神秘,“前几日里长旸村死了一个大闺女,唤作李蔚君,谁知丧葬的时候,一只手打那棺椁里破出来,手里头攥了个红桃,她爹娘接了,那胳膊当即就化成灰了!”
“这桃啊被她爹一把扔了,嘿呦,你当那里头裹的是什么?那是红彤彤一颗心哩!刻的可是`世人害我,我害世人`呐,打那往后,这村里头一到鸡上宿啊就有铛铛的敲门声,晚上那村人都吓得躲进米缸里去!”
祁征幼时云游九州,奇闻怪事倒见闻不少,此番听老汉云山雾绕,倒也觉此间或有冤屈,遂追问道,“那女子因何亡故?”
“嗐,说来也奇,这爹娘也是宠得紧,莫说平日里教她识字骑射这些男子才能学的本事,连婿也是任由得那闺女自己挑,可巧这闺女愿和那私塾的教书先生结连,筹备着大婚,谁知那李姓闺女着了什么道,疯癫着投井了,这书生也跟着去了。”
“前辈,那李蔚君姑娘可是有一胞弟名唤李亥?”
“正是正是!不过你是从何得知的?”
祁征忆起了一桩陈年旧事,前世李亥也算个名动八方的才子,诗文吐秀宛涓净,三篇咏水妙绝,世称“李三水”,也正因其文秀骨秀,坊间有疑其诗文皆为其家姐代笔,这李亥为自证其名,遂作悼亡词以念家姐,笔势悲恸冷厉,情恳意切,不似作伪,世人也就此作罢。说起来当年祁征因欣赏他才情,还拟书邀约同游京都,但都被婉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