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梨园靠着老主街,散着陈年松木味的四合院是我的一方天地,我不爱出门,平日不总见得到这些纸醉金迷的。

反观崇明馆,像是西洋话本中的伊甸园在禾川缩小简化成了真。纯白色的四层新式洋楼,琉璃窗与里里外外的灯光交相辉映,一年到头总是人声鼎沸的,里面声色犬马,让人觉得外面的战乱纷扰不过是一场凡尘大梦,面前的酒池肉林才是触手可及的真实。

在十二那样的孩子眼里,这些地方,统称茶馆儿。

阿四之前便是在这里讨的营生。

我穿着一身素色长衫,外面是那件黑棕狐氅,和周围与西装革履,旗袍高跟为伴的男男女女显得格格不入,宛若摆满了山珍海味桌子正中央上的一碗阳春面。

林深时在我身旁站着,快六尺的个子,回来那么多天愣是没去订过一件正装,年三十那日将就穿的一身黄皮,今夜亦然。

这阳春面用扣着黄金帽的白玉筷子搭配着就着实引人侧目了些。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旁人对我不带善意的眼神,牵了我就要往外走,说要去做身新衣裳。

我挣开他,原本不甚在意,现在反而有些恼,说我不做。

他怔住,向我走近一步,说不是给我做,是他要做。他要做一件与我一样的长衫穿着来。

我这才明白他的用意,有些失笑,把他往回拽,边走边说,你这个身量,衣裳做完,宴席也该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