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以为你想得到的,他们想不到吗?你以为你敢做的,他们不敢吗?我认识的那个女子,年轻时候,真是像没上笼头的野马,比你还要难管的多。”老爹说,“你以为情爱,真的只和情爱有关系吗?人踏进了这社会,就注定了要被其他人重塑。一个人本来的模子,被挤扁了,拍烂了,然后就平静了,静得像一汪水,死水。”
老爹的话里没什么大的波澜起伏,语调也和平时与友人谈天说地那样,活泼泼的。他好像就是借此,来掩盖住了这下面,那些往昔苍白的记忆。
“……那他们呢?”季丛问。
“不就那样了。她嫁人了,他照旧在山里钓鱼。”老爹拿起瓶子,又往碗里倒了满满的酒。
“就这样?”
“不然呢?你还想怎么样?”老爹滑稽地笑了笑,“时间过得越久,结果就越像淬火过的铁,冷得慌,硬得慌,谁也改变不了。”
“……后来呢?”季丛问。
“后来?后来,他们又见了一面。”老爹说,“我记得好像是哪年的盂兰盆会吧,夜里灯点得像白天,他们隔着人墙,远远看见了。也就是在那里,她留给他最后一段话。”
“什么话?”
“唔……这是个好问题。”老爹含糊说。
是什么呢?
“忘记我。”她在人墙的那边,灯火重重,“如果你还愿意,你帮我去看看,我没有去到的那些山,那些水,帮我听听我不能听到的风声,鸟叫,河的流淌,雨水降落。随便你去做一个怎样人,好邻居,好朋友,好丈夫,好父亲。随便你做一个怎样的人。……渔归,忘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