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亩花田 千门笑 1571 字 2024-03-16

他说话时声音有些湿润,我就好像是被秋雨洒了一身。我放下叠了一半的衣服,低下头解衣扣,他一惊,连忙转身找空调遥控器,把温度打到正合适。

然而我并不冷,心里的无名之火,提前进了零度的空气,忽冷忽热之间,我只是恍惚。

沅烬关了门,看我脱的只剩最后一件衬衫,还要继续解扣子。他卷着毯子飞扑过来,将我整个裹住,我打了个寒颤,勉强从毛毯里挣脱出半个脑袋,我听到他在身后叹了口气,他的额头靠在我的头发上,大脑是神经系统最高级的部分,但是我们贴在一起时,我想不明白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沅烬说:“屋里热一点再解吧,是想给我看什么”

你看,我在想的,他明明知道。

我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会儿,他没有用多大劲,很快我就逃出来了。我冷漠地看着他,把扣子解到胸口,心脏的位置,还带着点血迹的,是他的名字。

他怔住了,紧紧盯着那处。

沅烬难得失神,我满意地笑了,用袖口揉了把眼睛,袖口立刻就湿了,我不管它,倒回沅烬用毯子圈出的温柔乡里,身上是终于暖和了。

终于暖和了。

我又伸手去够衣袋,软绵绵的热气就被搅散了,指尖触碰到难得的那点艳色时,沅烬终于回过神来了,他拍了一下我的手背,有些没好气道:“又干嘛?刚捂热。”

我就露出手腕上戴的一段同心结,明亮亮的在他眼前晃了晃,跟他说:“我听说月老的红线系住的是三生三世。今天早上在月老祠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每一辈子我都去庙里求一根,那是不是生生世世我们都能在一起了?”

我用下颌点了点他的手腕,“过来,我帮你系上。”

他不说话了,顺从地把腕放到我手边,沉默着看红绳在我手指间翻转,最后成了一个永结同心。

我看向他的眼睛,他如有所知,立刻对过来,眨眼的一瞬间,眼泪就落了下来。

文学家用梨花带雨形容美人落泪,我靠近他,探出一点舌尖,去触碰他脸上滚落的冰凉。

梨花带雨这个词,于他而言,还是太薄了。

眼泪是咸的,无机盐、蛋白质和溶菌酶合成的弱酸性液体,从他眼中的碧海蓝天里滑落,留下了一道干涸的水渍,破碎的化学元素,绝望的热情。

我笑道:“你哭了。”

他用结了红绳的手与我十指相扣,给了我一个疲惫的拥抱,他也笑着,挑起眼尾,有些自嘲道:“老师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骄傲。”

仿生人是不该会哭的,于林教授的科学生涯而言,这是一个前无古人的奇迹。